时他也年少、谭季明也年少,两个人磕磕碰碰的,谁也感受不到这份美好。此时他都半只脚踏进奔三的征程了,猛地遭遇这种既可爱又淳朴的情感对待,实在忍不住心中又惊又喜,十分感动,连带着看姜玄笨手笨脚扣上锅盖的样子都无比可爱。
他忍不住伸了手对姜玄说:“你去把那些菜拎过来,我洗一下,然后要切的。”姜玄点点头,像个柴犬似的小步蹭着出了厨房,又转过身扒着门框问他:“我一会儿还能呆在这不?”陈林看着他那故作委屈的小眼神,实在绷不住笑了,走过去捏了把他的脸蛋,说:“早上谁把我拉起来说要一起包饺子的?”姜玄咧开嘴乐了,说:“我!”陈林又捏了捏他另一边脸,说他:“那你说你一会儿过来不过来?”姜玄又点点头说:“过来。”陈林满意的凑上去亲了他下巴一口,说:“行了,快去给我把东西拎过来。”姜玄像条斗牛犬似的“蹭”地一下蹿过去了。
陈林倚在厨房门口看他这样子,心里又忍不住有点自责。他隐约感觉到姜玄对待他的那种既虔诚又小心的态度,他心里明白虽然姜玄嘴上说着没所谓,但心里还是不舒服的,而且这不舒服决计不是“不大舒服”的不舒服,显然已经是到了他不得不按着自己狂操猛亲才能确认存在的那种“不舒服”了。陈林这么想,心中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十分的后悔、十分的自责、十分的心疼。他当初就不该听信姜玄的屁话,说什么“等你选”,等来等去,自己倒是舒舒服服慢慢悠悠一点点往他这边走到了,可他站在那、只能静静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能不难受?能不愤懑?能不嫉恨?能不茫然?陈林再了解不过那种孤零零等在原地的感觉,若是猛然没了希望,其实浑浑噩噩度日几天也就好了,最多也不过难过两三年,凡事最怕钝刀割肉,从崖底一步步爬上来,为的是近在咫尺又不是触手可及的念想,日思夜想,表面上看着毫发无损、龙马神,心里早就疲惫不堪、积压已重。陈林心想,幸好,幸好我还没让他到积重难返的地步,不然真要狠狠甩自己七八个耳光都不解恨天晓得他昨天看见姜玄红着眼睛骑在自己屁股上狠操、汗水滑在腮上做出那副像哭了似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都被揪紧了,被姜玄的目光捏的又紧又重,狠狠坠在胸腔里,那瞬间他又惊又怕,只隐约中以为姜玄的情感在离他远去,他们抱得那么紧,但他甚至觉得两个胸膛之间的骨骼皮肉都化成了银河繁星,几乎把他们隔远了。正是那感觉如一道惊雷劈下,终于让他发现,他这半年来犹豫不决、难知进退、无法接受谭季明甚至于跟他床都不上了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根本不是自己狗屁的心情不好、左右摇摆、不知如何选择,而是他早就在姜玄电讯中无声的追问和每一次目光的交融中也同样贡献出了自己的心他昨天那样生气、那样不甘、那样狂躁、那样慌乱,才不是因为姜玄不理他、不回他、不应他,而恰是因着他对自己又恨又恼,痛恨自己的无知、愚蠢、自大、狂妄,竟然听了姜玄的鬼话,把他推离了自己,他骂姜玄“混蛋”、骂他“不要自己的爱”,才不是气姜玄,他是气自己、恨自己、恼自己、怨自己,这情绪在姜玄的沉默中酿造发酵、逐渐上头,让他忍不住发狂暴躁,只能大哭大吼大闹大叫因为他毫无办法、毫无自知、毫无把握,他能否还能得到姜玄的爱了。他甚至在昨晚情事过后那短暂的寂静中、在姜玄转过身不看他留下的剪影中惶惑不堪,那种心悸的感觉如此清晰,即便此刻他也能回忆地清清楚楚,当时他想,若是姜玄不爱他了,他是绝没有办法接受这结果的谭季明抛弃了他,他能花几年重新活过来,因为他那时尚且年少,感情的事经历得到、品味不到,自然无从放在心上良多,可这一次,若是他终于走出这迟来的一步、拨开庸人自扰自欺欺人的迷雾,而姜玄却最终放弃了他,那他如何是好?他是走是留?是追是逃?是坚强是软弱?那种隐约而来却又在沉寂的夜晚、他们无声的对峙中不断放大的折磨、那种以为姜玄要转身离开他的惊惶和忐忑、那种悔恨中夹杂着痛苦的挣扎和期许,至今都如此明显、如此清晰,让他铭记于心。
陈林想,他绝不、绝不会再放开姜玄的手。他是如此想要呵护他,像要呵护自己最珍惜的梦境。就像在今早,他敏锐地感觉到姜玄心中仍有不安和疑虑,只觉得全数是自己的过错,此刻他虽然慢悠悠地与他过着温馨如常的琐事活计,却已经想着如何再主动一次,就像姜玄主动对他不断重复情话那样,为他也证明自己感情的心有所属。
他看着姜玄拎着菜冲着自己走过来,嘴上说:“你小心点,别把鸡蛋打了。”但看着他逆着光的高大身影,心中却像不断胀气的热气球,飞的越来越高、飞上蓝天、穿过云雾、穿过山海、穿过日出日落、飘向未知的粉红色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