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的金母看着气息越来越低沉的儿子,有心想说些什么,嘴唇几番张合,终究还是顿住了。
她自己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又有什么资格说儿子的不好。
而且现在这个关头,她又哪里敢说些什么刺激他。
给金溪掖了掖被角,金母便往旁边侧了侧,遮挡自己已经有了涩意的眼睛。
当时年轻,一心只想做出一番事业来,想着孩子有保姆带也不会出什么事。后来儿子慢慢长大也愈发懂事优秀,便对他更放心了,只觉得自己儿子本来就该是这么乖巧的,没想到高考完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怎么会这样呢。金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或许她知道,但再来一次她仍会是这样的选择。
原因肯定不仅仅出在她的缺席上。
也许她就不应该当一个母亲吧。
金母捂着眼,有些发愣。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到底有多么的不了解自己儿子。她坐在这里,却连怎么逗他笑,都不知道。
而事件中心的金溪此时并不知道旁边这个看起来优雅得体的女人发生了什么,任谁一觉起来被扔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心情都不会太好。他现在正在暴躁的回想自己死之前的事。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他这到底怎么就成孤魂野鬼了?
作为大周王朝最大茶商金锋昂的小儿子。金溪一直嚣张的理直气壮。金家做茶是祖传下来的手艺,虽说士农工商,商人最不受待见,可当富商大贾变为豪强大家,权贵与商人结成同盟,形势便扭转了。
足够有钱,便得礼让三分。
金家虽不是最富有的一个,却也算是当地豪强。金锋昂格外宠爱自己这老来得的小儿子,于是便养出了这无法无天的金溪。
可即使是金溪,也会遇到惹不起的硬茬子。
那日他在街上闲逛,见一女子粉裙曳地,身姿笔挺,容貌丽,正往他这方向缓缓走来。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顾盼间自有英气流转。金溪早已见多了温香软玉,听腻了吴侬软语,这番相遇,忽的便被慑住心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自认风流的甩了甩手中折扇,嘴角扬起一抹招牌的温和笑意,人便胜在握大摇大摆的前去搭话了。
毕竟在这江南里,敢给他金小少爷脸色看的,可不多见。
然后他被打了回来,还断了条腿。
金溪冷漠的躺在床上,阴郁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断了条腿?不,这不重要。
喜欢的人暴力了一点而已,这没什么,宠着就好了。
重要的是,他一见钟情,心心念念的人,是个男的啊!
还是个他惹不起的男的。
金溪回想到这,气压又低了几分。
他虽骄纵,却也懂得分寸。那日若不是实在喜欢,他也不会如此孟浪。
他一向沉醉于美丽的事物,所以他现在已经不记清他当时都说了些什么没脑子的话了。
虽然确实是他不对在先吧,可金溪现在想起当时情况仍是龇牙咧嘴的。那人把他当成登徒子,下手实在是重。金溪哎呦哎呦的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都不见好,日日苦药,蜜饯他都要吃不下去了。
对!蜜饯!他想起来了!
金溪脸色忍不住又黑了一层,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他被蜜饯噎住一直咳嗽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