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徐灏返回家里,李冬拿着帖子来说道:“京城杨士奇大人遣人来拜。”
徐灏接过来一看,信上除了问候之外,大意是说见到了一位落魄举子,名叫王骥,河南人,家世赤贫,沦落在京师以卖文糊口,言“其人虽暂困风尘,将来必成大器”。
“有些意思。”徐灏来了兴趣,能得到杨士奇的赞赏,此人应该是个人才,事实也是如此,这王骥在历史上永乐四年中了进士,后来官至兵部尚书,明朝有三位文官因战功而封爵,其中有阳明先生王守仁,而王骥被封为了靖远伯。
徐灏自然不知王骥其人,当下请来见面,此时王骥年仅二十来岁,英气内敛身材挺拔,从外表上看风姿气度都不俗,这也是官场上的痼疾,长得不好看或身上带些缺陷很难做官。
王骥欠身道:“晚生连年颠沛,于京城所行受阻。昨日抵达杭州即访问舍亲居止,已知前半月携家眷赴任去了。蒙杨大人盛意嘱咐,此行倘不得意,命来拜见徐都督,定蒙眷顾。”
徐灏不禁又高看对方一眼,时下很多读书人明明很渴望接近自己,却碍于所谓名声故作清高,酸腐的令人恶心。要不然就是一些只知苟且钻营的无良文人,而这位王骥倒是坦坦荡荡,去亲戚家投靠不成,马上按照杨士奇的意思过来,不是拘泥之辈。
徐灏想了想说道:“你来年要考试,那我送你去杭州祝家,家主祝封是个退休的官员,其子祝伯青和侄子江登云为人热情,都是有才之人,他们俩今年要参加乡试,以他二人才华来年你们三人定会一同赴京赶考,如此不碍你的名声,彼此切磋也有助益。你看如何?”
王骥没想到徐都督如此通情达理,思虑周全,感激道:“听从大人之命,晚生感恩不尽。”
徐灏笑道:“扶助之举在士林乃是常态,我也算半个文人,不必言谢。”
李冬送王骥去了祝家,祝封见他一表非凡。同样大为赏识,叫来儿子侄子,当面说道:“这位士子因投亲不遇,徐都督嘱我照应,就让管家将骥少爷的行礼铺设外书房,你二人也好就近请教学问。”
说完又向王骥说道:“暂时委屈寒舍小住几日。恐有慢待之处,尚祈包涵,过几日老夫自有安排。”
当晚王骥和祝江二人同睡在书房里,三人谈谈说说,讲解些考据学问,分外投机。
徐灏这边非常兴奋,终于可以一个人溜出去玩了。至于什么情不情的都是扯淡,祝伯青娶几个老婆又关他鸟事?
不过玩翘家出走的游戏貌似后果太严重,势必会惊动整个地方,再说君子不涉险地,无论如何都得带几个人一起跑路,这样家里人也会安心。
四更天时,徐灏偷偷带着徐季沐守两个亲卫,徐起顾喜两个参谋。留下秘书官秦成应付全家人的责问,在秦成一副苦瓜脸的目送中,潇潇洒洒的打后门溜了。
本着拉人垫背的宗旨,徐灏跑到薛家拐走了薛文,汇合祝伯青等人乘船骑鹤下扬州是也。
不提杭州城内因他的失踪而乱成一团,二日后抵达扬州钞关门码头,坐马车选定住在城内柳巷连升客栈。
客店规模不小。祝伯青包下了后面一座大院,店东看出这几位都是些贵公子,格外巴结,亲自进来张罗。晚间又送来一桌酒席。
第二日清晨一起出门游玩,逛了小金山,尺五楼,没有唐伯虎的桃花庵等名胜。
乘船去了城外平山,泊了船众人上岸,早有当家和尚迎接入内,陪着各处游览。
在第五泉水处烹茶,在平远楼下吃了扬州点心,选了一株千年柳树下摆酒席地而坐,此刻的徐灏犹如脱缰野马一样,脱了大衣兴致高涨,招呼大家入席欢呼畅饮。
道路上男男女女的香客手持香帛,往观音山去进香,有些年老妇人手捻佛珠,一路上神色虔诚念着经,缓步而行;来自城里乡村的少妇打扮的红红绿绿,在人群中行走,有些其貌不扬的妇人故意走得扭扭捏捏,见有人望着她们,搔首弄姿装出了无数丑态,惹人发笑。
王骥说道:“这几年扬州繁华渐渐甲于天下,我见皆是因朝廷重商的缘故,出海经商的人家凭此而赚进大把金银,又有朝廷水师剿灭海盗,倭国因都督杨威海岸,积极配合水师约束倭寇,这一年来海贼骚扰地方的恶事大为减少。
可惜当年的沈万三家族覆灭,如若赶上了当今盛世,定会大展拳脚更上一层楼,或许能成为天下之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