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祝伯青和江登云也是年轻人的性子,并不因徐灏身份而拼命巴结,现在美人当前为了俘获芳心,全神贯注的去措辞应对,早把坐在一边的徐灏给抛在脑后了。
不经意间露出了真性情,倒也算对了徐灏的胃口,不然见了美女还不忘和他套近乎,可想而知是别有用心之人。
起初聂家姐妹对徐灏颇感兴趣,久而久之见他态度淡薄,以为是在故作高深呢,此种人以往见得多了,早晚会忍不住露出马脚,是以也没多加理睬。
这边宋二娘走进来,笑道:“天色不早了,诸位少爷可能赏个脸儿?在这里用晚饭吧,但是没有适口的东西,不嫌简亵就是了。”
江登云赶忙说道:“初次到此,哪有破费你家的道理?改日吧。”
祝伯青笑道:“不要紧,他家不是那种俗恶路数,真的是以诚待客。”
两位姑娘笑容里多了一丝赞赏,徐灏虽说很少逛青楼,可是没少和秦淮河打交道,多少猜到聂家大概是平民人家出身,就和近代的交际花一样,因各种原因而主动下海。
宋二娘满意的道:“还是祝少爷晓得,稍等。”
很快上来数名小丫环调开座椅,两个老妈子在外间一样一样的将酒菜传进里面,大家请徐灏上坐,祝伯青在左,江登云在右,两位姑娘在下面坐了。
宋二娘说道:“诸位少爷随意多用一锺,我家姑娘们是不会劝酒的。”
祝伯青说道:“理会得,不用你照应,也吃一锺酒。”
宋二娘笑嘻嘻的饮了一杯酒便退了出去,众人畅饮深谈,徐灏一如既往的话不多,看着四位年轻人说些你爱我慕的话,大感无聊。
酒过三巡,撤去酒宴散座品茗。聊起时下的朝政见闻,徐灏绝口不说一句见解,祝江二人晓得徐灏的身份,不敢勉强。这令两位姑娘越发失望,转而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两位公子身上。
院子外一派灯光,各府家人已掌灯在外等候,徐灏起身说道:“快交子初了。散了吧。”
祝伯青从怀里取出一叠宝钞,约有十数张,直接交给了宋二娘,“不成个意思,再补你吧。”
宋二娘说道:“哎呦!原是诚心敬意请三位少爷的,怎好领起赏来?若说不收。又道是我们不承抬举了,改日再请来坐坐。”
弯弯腰道了声谢,宋二娘满意退了回去,徐灏没想到到底还是要收钱,不禁心里有些失望,第一个走了出去。
聂家姑娘也道了谢,其中聂怜儿低低对祝伯青说道:“闲暇时来和我继续谈谈。”
祝伯青点头。彼此横波一笑,此后祝伯青和江登云或二人同来,或自己独去,有时坐坐即走,有时彻夜清谈,皆是正正经经坐怀不乱,连戏言都很少说,祝伯青和慧儿成了莫逆。江登云也与怜儿成了知己。
徐灏却派人打探,得知聂家姐妹早已不是完璧,一年来陪过的客人少说也有十多人了。
聂家姐妹的母亲王氏晓得这都是贵公子,脾气好不说又肯用钱,自动减少了女儿们接客的频率,都把他俩当成衣食父母般尊敬。
当晚徐灏返回家,李冬迎了出来。说道:“沐家四少爷打云南来了。”
“沐昂来了?”
徐灏大为高兴,赶紧去了内宅,见到了已经十八九岁的沐昂,不过脸上依稀残留着小时候的顽皮。
见了姐夫进来。沐昂笑嘻嘻的打了招呼,不似小时候的亲昵,到底是四五年不见有些生分了,徐灏不以为意,而沐凝雪见到多年不见的弟弟格外开心,不停的嘘寒问暖。
徐灏看着走过来道万福的贞清,已然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想起当年成全她的往事,含笑点头。
今年沐昂已经和同安侯火真的女儿订了亲,火真乃靖难功臣中的蒙古籍将领,洪武年间归顺大明,任燕山中护卫千户,身经大小百馀战,对朱棣忠心耿耿,是个响当当的好汉。
长子火斌最近出任杭州守备将军,也是朱高炽和徐灏为了稳定江南,特意选派而来,沐昂先是进京觐见帝王,没少和未来的大舅哥打交道。
第二天火斌请徐灏和沐昂前去聚聚,临走时沐凝雪千叮咛万嘱咐弟弟莫要淘气,徐灏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哪会和小时候一样顽皮?多此一举。”
沐凝雪扫了弟弟一眼,苦笑道:“多大也改不了胡闹的性子,你问问他自己,在云南时闯了多少祸?人人都说他是个促狭鬼哩。”
徐灏没当回事,到了火家,火斌上前一把抱住他,叫道:“好久不见都督,想死我了。”
靖难之役期间,火斌多次在徐灏麾下作战,建立了深厚情意,也对徐灏的为人推崇备至,和朱勇等人一样向来以徐灏马首是瞻。
正因此徐灏选择沐家和火家联姻,徐灏对沐昂和火斌都寄予厚望,希望他们将来能够镇守北方。
火斌见了徐灏很是激动,非要拉着去拼酒,客人们几乎皆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酒桌上没有上下之分,这让徐灏非常高兴,酒到杯干极为豪爽。
沐昂不善于饮酒,也和大家伙不熟悉,耳听人家谈笑风生,被火斌等人连灌数杯,险些大醉,赶紧去茅厕大吐特吐,醉醺醺的跑到后园四处乱走。
乱走无意中到了正房,见他舅子的后窗底下放着一个净桶,就知道是嫂子的。
四顾无人,沐昂生性最不肯吃亏,竟然跑到厨房在锅底下刮了些黑灰,跑回来在马桶边上的周围摸了一圈,把盖子盖上。
他在外面留心片刻,又进来看看,净桶已不在那里了,知是嫂子拿去用了。
走出来,沐昂在席上笑个不停,众人问他缘故,他只是笑。再三强问,沐昂说道:“我说了,怕大哥恼。”
徐灏顿时有些头疼,猜测不定是做了什么恶作剧,还真是和小时候的沐昂一样,就是别做了太出格的事,好在火家也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