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回家过年了,检查没能做成,只先让他住院躺一晚,打个葡萄糖。
病房里还有住院的其他病人,亲人陪在床边,陪着说说话吃点东西,有说有笑的,病房里竟然还算热闹。
病人家属见这个时候来了新的人,不好奇地探过头来,看他们面容相似,便问:“年轻人,这是你哥哥啊?”
祝乐辞坐在床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最后回答说:“是……是我朋友。”
“那你们长得这么像,真巧啊!”
他局促地“嗯”了两声,手机恰巧响起来,他便找到借口,跑到病房外面去接。
柏赢又打了电话过来,他心里也乱乱的,等对面说了两句话才回过神。柏赢担心地问:“乐辞,你没事吧?”
“……没事。”祝乐辞说。
“对不起,我没能看住他。”柏赢道,“我之前一直把他关在医院里,他不肯治疗,我就逼他治……我以为他已经想开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间跑去找你……”
祝乐辞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不知道该说什么,相对沉默了很久,柏赢又问问方同喻的情况,他照实回答。
“我……我照顾他一个晚上,”祝乐辞道,“你明天把他带走吧。”
柏赢仿佛还有什么话想说,但只出口了“你可不可以……”这几个字,便停住,又吞回肚子里。祝乐辞等不到他把话补全,就挂了电话,在医院的墙边靠着站了几分钟,才进到病房里去。
久违地和柏赢说话,却不如想象中一般难受。
就好像……他已经彻底把这个人放下了。
经历过在这之上数倍的疼痛,再回头来看看,柏赢给的伤害,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祝乐辞勉强笑了笑。他在方同喻的身边坐着,观察这个人的病容,看了两眼,忽觉双目刺痛,又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是黑的,反光,映出他的脸庞。
明明他们在性格和天赋上没有半点相近,偏偏外貌就是这样的相似。
来源于同一个母亲的基因铸就了他们的身体,来源于同一个母亲的血液现在也流淌在他们的血脉中。
祝乐辞掩住脸,艰难地呼吸了两口气。他站起来,迟疑地走出病房,到了护士站又望而却步,折返,再再次走回来。
护士看他纠结半天,问道:“有什么事吗?”
祝乐辞眼神游移,终于问道:“请问……你们这儿能做骨髓配型吗?”
护士顿时了然,点点头,答道:“等明天白天血液科上班了,你办办手续,你和你哥哥签个字,就可以做了。”
“哥哥”两个字让他浑身一震,但又无法反驳,只能够点点头,道谢后,又回到病房中。
祝乐辞一直到了半夜一两点才睡,因为换了个新环境,陪护的床又窄又小,他睡得不太踏实,第二天早上又是天刚蒙蒙亮就醒了。
方同喻仍然闭着双眼,但气色比昨晚半死不活的样子好了不少。祝乐辞挺想在他醒来之前走掉,逃避和他的对话,但又挂心着骨髓配型的事,犹豫之间,还是先起了床,拾好自己,就去先准备骨髓配型的手续。
他跑上跑下,咨询了不少问题,最终拿来了要签字的文件。走进病房时,心里还在思考着如何和方同喻沟通,没想到一进去,方同喻却已经醒了。
一与那双眼睛对上,原先的主意顿时都成了空,他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转过身。
方同喻沙哑地说了声:“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