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波交杂在一起,充斥着岌岌可危的、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祝乐辞又极为可怜地说:“同喻,你见了谁?”
方同喻语气冷漠,重复道:“你的母亲。”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听到这两个字的一天。母亲,这个概念只存在于他小时候,听孤儿院的护工阿姨讲完故事后,自己缩在被窝中用以佐眠的幻想里。当他后来了解到自己是被人千里迢迢丢过来后,他连那点幻想也抹掉了,既然生下自己的人也厌恶自己到这般地步,那么将他们当成不存在,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慰藉了。
但是方同喻亲口对他说了。就在今天,方同喻见了他的母亲。
祝乐辞握着手机,一句话也没说了,刚开口,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他心里是想说点什么的,但他喉咙干得像被火烧,连多求证一声也不行。
方同喻却不给他冷静的时间了,颇为讽刺地笑几声:“怎么?你也想见她?”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涌出,浸湿脸颊,“唔唔唔”地自顾自摇头,又在心里点头。
“那你来找我吧。”方同喻怪异地说,又笑起来,“我也很想再见她啊……”
祝乐辞放下电话,才觉得自己像中了邪一样。
但方同喻所说的话,不足以成为他变成这样的理由吗?完全足够了,他的母亲,足够让他不顾一切地去一次了。
他对母亲没有幻想,但内心的希冀却是从小深埋到大,找着所有机会想向上钻,破土而出。哪怕方同喻可能是在说假话哄骗他,或者这是新想出来的折磨手段,他也无论如何要去求证。他像着魔一样魂不守舍,口中念着什么,在房间里兜兜转转几圈,终于抓着手机冲出房门。
去找方同喻,去找方同喻。
去找方同喻。
他一出房门就撞上柏赢,也来不及道个歉,就跌跌撞撞继续跑向玄关。柏赢眼尖瞥见他鞋子都没穿好,抓住他的手腕:“乐辞,你怎么了?”
祝乐辞神高度紧张,下意识甩开他,躲到墙边姿态警惕。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这是柏赢,气焰立马消下来,嗫嚅道:“我,我心情不好出去走走。”
他的说法明显没有道理。但柏赢凝视他几秒,看着他六神无主的模样,什么也没说,放开了手。
祝乐辞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找到方同喻家的,感觉一晃眼,那个又好久不见的人已经坐在自己面前了。他穿得十分单薄,被风吹得有些冷,发着抖,眼睛却只知道看着方同喻。
“同喻,我……”
方同喻从沙发上站起来,打断他。他看着对方走过来,身体僵直得要命,方同喻却笑出声,帮他理了一下领子。随后他的手指触到脖子,沿着细细的血管上滑,抚摸着皮肤,到了他的脸。
“真像啊。”他感叹了一句。
祝乐辞手指冰凉,感到不寒而栗。他鼓着胆子想要询问,刚出口一个字,方同喻又拉住他的手。
“同喻,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