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是不会因为这么两个人上去就晃的。
容玖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边道:“莫出声,看好戏。”
童简鸾也没有来得及关注那脖子后边的到底是什么,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
容玖所说的好戏,却是此间装饰最为辉煌的一艘船,今晚夜游文轩河的主角。
那船很大,长度足有百丈,高度也有六丈,共有四层,每一层长度都有减少。最下一层看起来人是最多的,越是往上人便越少,并且大多都坐在房间里看风景,没有扶着扶着栏杆往外看的。
所以当最上一层有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童简鸾还愣了一下。
因为离得距离刚好,所以童简鸾既能看到底层,也能看到最上层底层的甲板处站着一对璧人,正是李怀素和沈良弼,而最高层那出现的人,正是明德帝。
童简鸾当时全身都发冷,之后所有血液都冲向了头顶。
他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容玖,发现他仍然是刚才那副笑容模样,丝毫没有改变。
或许不会有那么坏,或许容玖说的好戏不是这个。
童简鸾手不自觉攒紧,指甲快要掐到掌心里,被容玖发现,一根一根的掰开,然后十指相扣,波澜不惊道:“继续看。”
这毫无起伏的声音中,隐含着一种对别人命运任意摆布的无情。
皇帝身边出现了一人,容色昳丽,雌雄莫辩,他穿着锦衣华袍,看起来像是高门大户人家的管事的,然而又不像,因为太过于年轻,这叫旁人看不出他的真实身份来,只会觉得大约是谁女扮男装出现在外边,毕竟太殷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这人正是何保保。
只见明德帝朝着何保保吩咐了一句话,何保保转身往后走,那正是楼梯的方向。
他要下楼。
童简鸾声音一紧,问容玖:“你早知道,是不是”“我不仅早知道,这人还是我引来京城的。”容玖道。
童简鸾脊背上冒出冷汗,想到刘怀素和沈良弼那死于匪患的双亲,“那他们的父母,也是你害的”
他的心似乎无限往下坠,又似乎停滞在空中,只等着这个答案。
“不,”容玖嘴角勾起,眼神冰冷无情,“这倒是巧合事实上我会知道李怀素,也是因为那场匪患。”
何保保已经下到了一层,朝着游船的甲板走去。
童简鸾又问:“然后你就生出了心思把毫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容玖的拇指在童简鸾手掌边缘摩挲,声音漫不经心:“如果不是当年我巧合路过,那些匪患连他们三人也不会放过,富商之家,又没有什么靠山,衣锦还乡的时候被杀,背后没人指使,怎么可能那府尹早有杀人夺财,顺便劫色的预谋。”
他声音轻的像羽毛,落在童简鸾耳边,“匪患杀人,美人垂泪,必然上告,这时候做足了姿态,直接占有了这美人,然后清除匪患,连财物都可以占为己有,名副其实的嫁妆,一举三得,这块肥肉,谁不馋得慌”
何保保已经走到了李怀素身边,对她说了几句话,李怀素脸上有犹豫之色,何保保又面无表情的说话,沈良弼就要上前说话,被何保保碰了一下,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李怀素大惊失色,扯住何保保的衣袖,急切的在求什么,何保保对她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怀素壮士断腕一般,一步三回头,看向了沈良弼。
沈良弼痛苦的面色狰狞,却没有用处。
“沈良弼是个良才。”容玖如同评价街边的物什一样评价这人,“李怀素的哥哥李锦程也是,李锦程此人有一样技能,很是有用。”
“什么技能。”童简鸾顺着他的话问,声音很平静,目光却没有从那游船上移开。
这一出棒打鸳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的悲剧,就要在自己面前上演。
“口技。”容玖闲着的那只手覆上童简鸾的眼睛,“你不高兴,何必再看”
李怀素已经跟着何保保到了游船四层,弯了弯身子,明德帝亲手扶起了她。
也不知是河面波光粼粼映射,还是花千树吹落的星如雨倒垂眼眸,童简鸾觉得自己看见了一道水光从李怀素的眼中闪过。
那是她的眼泪。
童简鸾一胳膊肘直接捅向容玖,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喊出来,仍然带着十足的悲愤:“你有什么资格去ca纵别人的命运他们明明可以不牵扯进来的”
容玖被他打了个猝不及防,然而他脸上并没有惊讶,或许他本就知道童简鸾会生气,这也是他能预料的到的景象。
船晃了晃,容玖退了两步,站稳,过了一会儿,船才平静下来。
他笑了,笑容很浅,一闪而逝,之后便又是那位喜怒不形于色的青衣总管:“这是牺牲最少的方法。”
“但他们是无辜的”童简鸾低声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
容玖往前一步,伸手用拇指和食指卡住童简鸾的下巴,凑近他,逼得他眼神和自己相撞,然后对他说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阿简,你好像对我的印象有什么误会。我从来不是什么善类,能这么做,自然是因为这么做有好处。无辜,谁不无辜”
“你救她一命,难道就是为了利用”
童简鸾话没说完便噤声,一个闪念间想明白了其中曲折的含义。
谁不无辜
容玖难道就想要这样的命运
他自小天纵奇才,出生带着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