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医者自居,实则痴迷于人畜的五脏六腑,最喜欢看血淋淋、开膛破肚的场合,眼下便是了。”
李意阑没想到这医者居然是这等怪人,听完这话再去观察,也许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感觉那孙桥身上确实有股阴森的气息。
寄声骂错了人,又抹不开面子道歉,只好拐弯抹角地找补道:“世情复杂,看来有时,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啊。”
撞上这么一出事故,这天过得便飞快,夜里停了风雪,翌日天刚亮两人就驱车赶马,继续取道北上,一路驰骋,两天后堪堪赶在饶临闭城时进了门。
彼时华灯初上,但城门口灯火稀薄,寄声牵着马车,先听见喊声,然后才看见站在城墙下的吴金。
李意阑听见自己人的动静,招呼吴金上了马车,半个时辰以后,五人在秋池客栈碰了头。
吴金是个纯粹的武夫,看见高手他就高兴,张潮腿脚利索,忙活着帮寄声搬行李,江秋萍为人周到,既是讼师也像管家,张罗起两人的沐浴和餐食来。
晚饭过后,小二上来拾完桌子,几人原地不动,还没开始共享讯息,江秋萍定的天字号客房就被人恭敬地敲开了。
寄声拉开房门,众人看见外头站着个鞠着躬的胖子,听他中气十足地喊道:“下官谢才,见过提刑大人,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之处,还望海涵。”
看来自己的行踪,这郡守大人是上心得很,李意阑闷咳了几声,客套道:“谢大人客气了,这么晚了还专程过来,此心此意,李某谢过了。”
郡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见这新官不主动问,只好自己开口了,他焦头烂额地说:“不敢不敢,不瞒大人,其实下官这么晚了还过来叨扰,实在是因为白骨一案,出、出现了新的变故。”
三刻钟以后,李意阑在衙门的牢狱中,见到了他口中的新变故。
寒衣节过后,饶临的监牢就人满为患了。
历时经久的馊霉味在鼻间肆虐,栅栏之后的人或抱怨或谩骂,或愤怒或无力,能心平气和、泰然处之的人很少,但却不是没有。
李意阑甫踏入牢房,隔着重重的圆木障,远远地一瞥,就看见了让谢才头疼的目标。
那是一个眉眼低垂的和尚,因多日没能剃头,头顶生了层黑色的发茬,但皮相并不能掩盖他身上的佛门清气,他腰直背挺,肩批佛门至宝云霓袈裟,阖眼坐在那里的模样,仿佛污秽之地也是净土。
李意阑心里忽然就冒出了一句话:超然物外者,唯圣贤与大能。
“那、那位就是,无功山慈悲寺的僧主,知辛大师。”
第3章牢狱
慈悲寺和知辛,随便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字眼。
慈悲寺自大瑞第二代起就是皇家寺庙,盛名威望又在本朝达到了巅峰,太上皇高乾因半生戎马,导致晚年噩梦频发,五年前忽见佛主入梦,早起时见到日照金顶,于万丈金光中悟了道,自从投入慈悲寺一心向佛,法号怒安,领职扫地僧。
前太上皇到了慈悲寺,见了这位能掌任十城寺庙的僧主,都得尊称一声长老,更别说知辛肩批七宝袈裟,这法衣在佛门,就好比朝廷的调兵虎符一样,拥有一呼百应的无上殊荣。
而传说中知辛出生在水灾肆虐、石佛睁眼之时,是天命所归的“活佛”转世,拥有十二相中最上等的胜应身,善男信女们慕名而来,几乎踏平了慈悲寺的过门石,可他一个不见,二十多年深居简出,鲜少踏出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