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明白,可他依然被这份刻意为之的“和善”安抚了,第一次见盛约家长的局促感奇异地一扫而空,仿佛她真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
林惠心的视线越过车窗,盯着柏方时看了几秒,对他笑了笑。
柏方时没感觉怎么样,礼貌地问了声好。盛约却紧张了,如临大敌一般,突然牵起他的手,就差没直接把他护在身后,简直把他当成了一个被恶婆婆刁难的柔弱小姑娘。
柏方时把不合时宜的笑场压回心里,听他们mǔ_zǐ二人对话。
林惠心来得突然,既然不下车,显然不会久留。她开门见山,叫盛约:“你拾下东西吧,现在跟我回去。”
“必须回去么?”盛约下意识把柏方时的手攥得更紧了些,看他亲妈的眼神就像牛郎织女看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说:“不回也行。”
不等盛约反应,她又说:“如果你不想见你外公最后一面,就在这呆一辈子吧。”
“……”
话音一落,柏方时清楚地感觉到,盛约的手指抖了一下,他觉得他应该主动说点什么。
“你先去吧,家事要紧。”柏方时轻轻推了盛约一下,“我在这等你,你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的微信也一直在线。”
盛约没法拒绝,“最后一面”四个字沉甸甸地当头砸下来,砸得他茫然且心惊肉跳。柏方时对他的心情非常理解,和他一起去楼上取了点东西,亲自送他走了。
分别之前,他们在电梯里拥抱了一下,没有接吻,似乎吻别就会显得太正式,暗含某种不祥的暗示。这次不是生离死别,稍微分开几天而已,他们都默契地不想把场面弄得太有仪式感。
然而,尽管已经做好了“几天”的心理准备,当盛约真的几天没回来时,柏方时心里却是另一番感觉。
太久了。
他几乎天天睡不好,每夜做噩梦。
梦的场景在基本符合现实逻辑的情况下,每每引导他走向最坏的发展。
比如,他把盛约的外公代入了以前出事、大规模上过新闻的某位高官,那个人因贪污、滥用职权等多项罪名入狱,其家庭成员因涉案被限制出境,后来落魄成什么样,没人知道。
柏方时在梦里帮盛约脑补了一个类似的结局还要更惨一些,因为盛约知名度太高,一旦被曝光,他将会面临怎样的舆论攻击,以后还会有什么前途?简直无法想象。
好在他理智上很清楚,如果真出事,盛约不可能涉案,可理智在担忧面前不堪一击,安慰效果有限。
在分开的第三天,柏方时半夜惊醒。
他漫无目的地下床转了几圈,看见日期是12月23日,马上要过圣诞节了。
以前他无所谓过不过圣诞,但盛约在国外呆的时间比较久,这个节日肯定要过,可惜今年他们和好之后,能不能一起过节依然存疑。
这几天,盛约没给他打电话,他主动打过几遍,那边一直关机。
柏方时往好处想,也许什么事都没有,林惠心女士为了拆散他们,故意编造出一个拙劣的计谋,骗盛约回去,就像那些装病骗子女回老家结婚的父母一样。
柏方时这么自我安慰,感觉稍微好了点。
在考虑他和盛约能不能在一起之前,盛约本人的安危更让他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