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孩子松开了环住晏安的手,带着他熟悉的笑意,挥了挥手。
“南方那边湿寒,让她给你熬些姜汤,小心别淋雨着了病。”
“那我就不去见你了,江南那边太远,雨水又多,我不怎么喜欢。”
晏安看着眼前的少年笑着冲自己告别,他在十七岁时遇见了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教会了他诗书礼记,也教会了他言不由衷。
“谢王爷成全。”他对他行礼,生疏谦和的恰到好处。
游若归点了点头,脚步仍带着虚浮,转身消失在宫闱重墙之后。
宫殿内夜色深沉,密不透风地降在二人身边。心肺间呼吸撕扯,从喉间直至胸腔。
身两侧凄艳的灯笼被风撼的震颤,灯下红穗凌乱,扰了一胧雾纱。百年间砖瓦重叠,瓦缝参差间有秋虫探出触角,鸣声于四处同起。
他将怀揣了八年的执念放于宫内的夏蝉秋叶冬雪旁,用来祭这天下平安喜乐。
“这大宴散了,何故不肯离去?”皇上负手悠闲度步而来,看见中途离去又回来的晏安有些惊讶。
晏安醉的也不轻,起身向来者行了个礼,脑内一片混沌。
“把那孩子送回去了?”
“回去了。”
游乘宣笑笑点头,他本来想赶紧回去找司故渊的。但现在看面前人迷迷糊糊的模样倒也来了兴趣:“外面月色不错,太傅可愿陪朕看看?”
脑内混沌,只能勉强感知到脚下丛草剐蹭,他看着身旁九五龙尊,恍惚间突然发现这些孩子其实都长大了。
初入这殿堂是也不过是个刚脱离稚气的少年,那时太子十五,游若归比他小两岁。两个人闹起来恨不得把天戳一个洞。而自己那时感恩先帝赏识,生怕镇不住他们,所以也严厉许多。
面前这孩子当时就爱吟诗作赋,一首诗瞥上那么几眼就能复述的八九不离十,可偏偏对这国政一窍不通,什么□□定国之策,忠贤佞臣之类的半句也不听。就算打了手板也没用,下堂课依旧吟他的诗作他的赋。
可偏偏两个人生反了性子。
“太傅,游若归傻,从小就傻。”皇上仰着头看那新月,没头没脑地就砸下来这么一句,砸的晏安发懵。
“他从不是那种豁达的人,就算您成了亲他也放不开手。”
晏安淡淡地嗯了一声,眼中耳中世界模糊。
“您若成亲真的只是为了逼走他,那毫无意义。”
“臣授命于先帝,忠于朝廷,怎能为一己之私扰众生安宁。”
“所以说白了就是您喜欢游若归。”皇上转过头看着晏安,言语间竟有咄咄逼人之意。“不过是怕辜负了父皇委托,怕这市井流言!”
“太傅,朕孩时见过的您可未曾这般……”
“……这般怯懦。”
游乘宣自幼不理国政,自然不懂皇室篡权某位的可怖。可晏安懂,他不但懂,还知道游若归要杀了面前这人,而自己将会是他最后波涛中的一片浮木。
如果真如游若归所愿如他所说,自己辞官退隐,随游若归同去江南。出不去半年,游乘宣的名字就将会出现在皇陵中。
面前这人计谋决断比不上他兄弟的十分之一。
这件事从来不是他敢不敢听从内心这么简单,他的连半分的念头都不敢有,唯恐怕这星点火光,覆了这天下。
“臣虽是文人,也算勉强有些许气节,经不得陛下如此折辱。”
游乘宣一时噤了声,两人都喝了不少,醉中也少了些许理智。所以最后游乘安只是点了点头,将想说的话都咽回喉咙,开口允晏安回府。
他本来想说,他都遣人查到了。查到了晏安跟那女子的逢场作戏,查出了晏安承诺给那外族女子一安稳的身份长居中原,也查出了那女子答应晏安骗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