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是十指相扣。
季清菱轻声道:“衙门已是张榜公示,下月十八发解试。”
顾延章心中算了一下时间,镇定自若地道:“来得及。”
季清菱微微一笑,道:“我同五哥一同进学。”
顾延章却是蹙起了眉。
他重新坐回床边,认真地道:“清菱,以后不要再熬夜了。”
季清菱有些讶然。
他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她右眼的下眼睑。
虽然午间小憩了一会,可上头那淡淡的青色还是尚未褪去。
他柔声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看着你这样疲苦,我”他想了想,半日才吐出四个字,道,“寝食难安。”
他顿了顿,又道:“你喜欢读书著文,可却不能拿自己来熬,你还这样小,身子都没有长好,觉就不好好睡了,叫我怎么能安得下心。”
“从蓟县到如今,世上无论是谁,都没有我这般运道,这般好处。”他的目光深邃,眸子里的情绪浓得化都化不开来。
并非感激,并非谢意,并非情爱,而是许许多多复杂的情感混杂在一起。
他似乎把自己全然摊开,赤条条地站在了季清菱面前。
从前的他也毫无隐瞒,可这一回,却是更彻底,仿佛把一颗心敞在了日头下边。
“我从前有的只是你,如今有的也只是你,将来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你。”
“实在太好太好了”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一句话,心中还有千言万语,却是不知从何道起。
季清菱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懂。”
她的心一下一下地跳,跳得仿佛比往日慢,又仿佛比往日快。
“我也只有你。”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光阴百代,白云苍狗,人生逆旅,所有的不过彼此,而已。
她想了想,也同样认真地回道:“五哥,我喜欢同你进学。”说着说着,面上便浮起一个微笑。
这微笑在顾延章眼里,是带着甜味的。
她道:“我每日早早睡,早早起来练武练鞭,早早同你一处读书进学,我晓得乖一点,你莫要拦着我。”
他又哪里舍得叫她不开颜,只点一点头,“嗯”了一声,又道:“我叫你起来练鞭。”
两人手拉着手坐在床上,彼此都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小孩的哭闹声。
这哭声顿时打破了两人之间那黏稠的氛围。
季清菱连忙坐到床边,要穿外衫。
顾延章却是拦下她,道:“我去瞧一瞧。”又问,“提举府上的小孩,怎么跑到我们家了”
季清菱道:“上元夜我出门观灯,路上救下来的,他当时差点被拍花子的掳走了。”
又三言两语简单把当时情景说了,还把后来同张家来往的事情也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