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两位皇子立刻点头。
“朕累了……你们退下吧……”刘彻摆摆手,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走到一处凉亭前坐了下来。
这个凉亭位于未央宫御花园之前,刚好可以俯瞰到整个长安城。
这是刘彻这两年最爱的休憩之所。
凝视着眼前的长安城,刘彻唏嘘了两声。
眼前的长安,与三十年前相比,已经彻底变样了!
这座伟大的帝国神京,如今已经成为了世界的中心。
城中星罗密布着无数闾里,数百万人口猬集于此,远方的城郊,一个个烟囱耸立,吐出滚滚浓烟。
渭河、沣水、水……统统被这些工厂和工坊排出的污染物变成一条条臭河。
空气之中弥漫着各种腐烂和发霉的味道。
城市之中,追逐着利润与机会的资本家们,方兴未艾,踌躇满志。
如他当年所想,名为资产阶级的可怕怪物,已经被孵化出来。
唤作资本主义的恐怖怪兽,向整个世界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
上千万的夷狄奴工和包身工,被他们奴役、控制、剥削。
从长城一直到印度次大陆乃至于欧陆,这些可怕的存在,到处撒播着战争、饥荒与剥削。
而资本无国界,这些人,不仅仅剥削异族。
就连同为诸夏同袍的同族,也没有放过。
从长安直到临淄,上千万诸夏臣民被他们驱赶到工坊,从事着各种繁重枯燥而艰苦的工作。
托他们的福,大汉帝国国势蒸蒸日上,国库堆满了黄金与珠宝。
各地粮仓,堆满了粮食和铜钱。
最极致的罪恶,催生了人类历史上最繁荣的帝国。
如刘彻现在所见,大汉帝国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一亿五千万,户口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三千余万户。
“朕,看到了硝烟和战火……”望着眼前的城市,刘彻低声说着。
他知道,革命的怒火,在私底下酝酿、沸腾、翻滚。
诸夏人民,已经很难再忍受这样的残酷剥削和压制了。
与其等陈胜吴广揭竿而起,不如自己先挥起屠刀,斩掉那些贪婪与残暴的权贵们的爪子。
“虎贲卫和羽林卫,已经集结了吗?”刘彻问着旁边的一个宦官,这是他近几年的亲信。
“陛下,虎贲卫和羽林卫已经待命了!”
“飞狐军和句注军到哪里了?”刘彻又问道。
“回禀陛下,刚刚得到的情报,飞狐军已经抵达雒阳,句注军在太原下车了……”
“善!”刘彻点点头:“等朕的命令……”
“大朝议后立刻动手!将所有大城市全部进行军事管制,发布朕的诏命,勒令所有訾产千万以上商贾如实报告自己的产业和资本,让他们都在五时辰工作制法令上签字!”刘彻淡淡的吩咐着:“再去告诉墨家和黄老派、儒家各学苑山长,发动学生,上街集会,宣传‘五时辰工作制’之必要性与迫切性!”
“派人控制法家各学苑,软禁所有法家巨头,直至天下底定!”
这是他在退位之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说起来,也是充满讽刺。
在资本兴盛之后,抵抗资本的侵蚀最积极的就是墨家和儒家。
为了对抗资本,儒墨甚至前所未有的结成了联盟。
但历史大势浩浩荡荡,不是嘴炮所可以阻拦的。
哪怕是刘彻,也对这头已经形成了阶级,有了生命力的怪兽无能为力。
只能用枪炮逼迫资本家们低头,对内让利,对下层让步。
“诺!”这宦官闻言,领命下去。
“朕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刘彻悠悠的叹道:“未来天下如何,自有后来者来评说……”
但已经无人在他身边了。
周亚夫在元德二十一年病逝,第二年义纵去世。
晁错还死在周亚夫之前,他在丞相任上就因劳成疾,死于丞相任。
接班的是张汤,张汤在元德三十年,死于伤寒。
汲黯也在去年病故于家邸。
就连刘彻的妃嫔们,也都一个个先他而去,如今在他身边的,不过是些金丝雀而已。
于是,刘彻如他的父祖一样,真正的成了孤家寡人。
但这个世界,却将继续向前,未来的模样,刘彻已经分不清楚了。
但他知道,自己选择的路,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