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就唱《覆华别》,可当时年纪小,再苦练唱得再认真也难以给观众们戏中人物真正的神态与灵魂。如今长大成了翩翩绝世的名伶,凭这顾乡一角红遍了整个蓉城,也让青衣舍跻身蓉城戏班之首。
一旁的王屠户见柳眉生穿着深红暗花粗布的戏袍款款步上戏台,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完全忘了前几秒还在和一旁的陆惊鸿对讽。
“天寒岁苦,吾命犹人;我于琅村至京城,愿用半身换一生。”
这是顾乡背负命运孤身一人来此上京,为了生计与孝义愿意自宫入皇城的开场白。
简短的两句话,终是揭示了他一生多舛的命运。
柳眉生轻灵的嗓音一开口,宾客们立刻彻底寂静了下来。即使他们不知在这青衣舍听过多少回这戏曲,依然能从柳眉生朱唇之下吐露的唱词中深刻感受到他所表达的那抹忧伤。
身穿戏袍的柳眉生款步婉转于戏台之上,完美演出了主角的忧郁哀伤之情。
紧接着,大大小小的戏角儿从幕后依次出场,扮演太子方祖渊的小生是戏班里的老戏骨颜四爷,虽说是老戏骨,也才二十七八的年纪。颜四爷唱戏向来不拖泥带水,倒是很符合太子英勇果决的品行。
陆惊鸿抿了口清茶,往台上淡淡一瞥,却见一滴液体从戏台上的木梁间掉下来,划过柳眉生的身前,落在了他绣鞋的前方的红毯上。
柳眉生明显也注意到有东西滴落在了自己脚边,他借着转身,唱出一句顾乡第一次遇见方祖渊时的台词“奴家今辰十七有余,适逢殿下英名神许”,然后不着痕迹地往房梁之上望了一眼,尾音一顿。接着又恢复了戏中的情绪,同时轻轻地用脚将地上的液体抹了两下。
陆惊鸿离戏台有段距离,看不清滴落的到底是什么,但他大概猜出了来了点东西。然后朝着柳眉生的上方望去,木梁全然被戏台前的帘幕遮挡,上方的情况全然不清楚。
而正聚会神看戏的宾客也许看到了这一幕,也许没有。不过于他们而言,有没有并无多大影响,他们在乎的只是今夜柳眉生的这场戏。
这青衣舍每月二十一日才开演一场戏,而今夜又是柳眉生的拿手戏。他们自然是无暇管那些乱七八糟与自己无关的杂事了。
就在戏中顾乡正被方祖渊为自己的贴身太监时,一阵疾快且整齐的脚步声从青衣舍大门外传来。
接着就看见身穿军装的宋觉带着大批士兵闯进来,然后二话不说开始搜查。
“宋督理,这……这是什么意思?”青衣舍的班主任老头走上前去,疑惑道。
宋觉犀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当堂的所有人,包括戏台上早已停止了对唱,吓得花容失色的戏伶们。
他缓缓开口:“上级接到指令,有乱党连夜从重庆混入了蓉城,有人举报说看到他进了你们青衣舍。”
任老头一听是国家大事,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任由他们去查。倘若乱党分子真在那会儿开场之际趁着人多眼杂混了进来,倒希望早些将他擒住,得给戏班招来麻烦。
一旁的高副官道:“那乱党分子是带着面具逃离重庆的,有路人在蓉城外发现了此面具,因为现在城内无人知晓男子的模样,所以你们所有人都不能轻易离开。”
在座的宾客听罢后也是一动也不敢动,深怕因为自己的一个行为便莫名地被当做嫌疑人抓起来。
大概过去了半小时的时间,士兵们才陆陆续续从后院赶回大堂报告,都没有任何获。
宋觉脸色越来越凝重,见副官从大堂后的左边院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