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个石头大厅里面等待着吉尔的接见。
这里的装饰很简单,除了靠墙的地方有几排长凳之外再没有别的装饰了,看起来就好像是乡村的教堂一样。天花板上面坠下了几盏油灯,但是现在没有点燃。唯一的照明来自于石头墙上的一排长条形的窗口,这些窗户里面透下的光均匀的打在地面上。地面上是一些菱形的石砖,铺满了整块地面。
在大厅的尽头就是吉尔的书房了,在门口放着几盆花和一个干涸的水池。一个侍从站在门口安静地注视着我们,随时等候着门内传来的呼唤。
阿列克谢正在从一个文书的手里面接过一些契约和整本的账目,他仔细的翻阅着这些文件,并且低声的和那个文书交谈着。他们还从一个皮包里面找出了几封信件,阿列克谢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信件上面的烫漆,并且象征性的吹了一口气在上面,在维基亚,人们相信在开信前吹上一口气能带来好运气。
伊万已经进去很久了,但是看上来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
随船一起来的一个罗曼诺夫家的账房先生有些不自在,这个胖乎乎的男人即使是在这个凉快的石头房子里面也是一头的汗水。他一边不安的掏出手帕擦拭着头上的汗水,一边咕咕嘟嘟的说吉尔太不懂待客之道了。
在石头大厅的一个侧门,我看见了一个开放的内室。里面挂着些厚重的彩旗,我努力的辨识了半天,只认识一些禅达字母,而维基亚字母我则一个都没有看见。这些彩旗都挂在一些威风凛凛的枪头上面,在旗帜的下面则放着一些木头雕刻的动物,比如鹰或者是狮子。
我好奇的溜进了屋子里,阿列克谢没有注意到我的动静,还在继续和他身边的人讲着话。
有一面墙壁上面绘制着漂亮的壁画。
我看见有一副图中画着骑兵奋勇杀敌的场景,在天空之中,上帝和圣母怜悯的看着下面厮杀着的世人。在另一幅壁画上面,则画着一个喧闹的宴会。在宴会的某个角落里面,一个带着银翼的女子安静的呆在一边,如果不是仔细的看的话,我差点漏掉了那个女子。
比起宴会来,我对画着骑兵的那幅画印象更深刻一些。
我好像闭着眼睛就能看见骑兵们穿着明亮的铠甲冲过浅滩,马蹄踏得白色的水花四下飞溅,轰鸣之声清晰可闻。一想到漫山遍野的士兵和密集的长矛丛林,我就感到一阵阵的激动。长矛和士兵,我一面因它们感到恐惧,但是一面又因为它们感到安全。
前面的两幅画我看的很满意,然后我走到了第三幅画面前。
这是一个小山谷。
谷底里面的农田被规制的很合理,麦田在溪水两旁展开,低矮石墙和木杆栅栏沿着小路蜿蜒。石头小桥跨过了蓝色的溪流,缤纷的落英从溪水两边树木的枝头纷纷坠落。果园的树影里面有挽着篮子的少女,这些人披着长发,穿着白衣在林间嬉戏,采摘果实。而在画面的另一面,一个石头磨坊边,一群木匠正在打磨着几块木料。一只狗在阳光的照射下睡在地上,两个男孩端着一盆冷水正准备泼醒它。一辆马车正沿着山间的一条小路缓缓的爬上山坡。
在山坡的顶上,一个城堡坐落在那里。
城堡安详,洁如白鸽,几面细长的蓝色旗帜迎风飘扬。风中有飞鸟试翅,直上云霄。
我突然感到浑身颤抖,这幅画让我瞪大了眼睛,就好像```就好像我去过这个地方一样。
“这```,这个```。”我看着这幅壁画挪不动脚步了。
“你是谁?”
在我陷入茫然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我转过身去,看见了一个瘦高瘦高的年轻人,这个人的肩膀很宽阔,看起来很有力量。
他有诺德人的那种淡蓝色的眼睛,但是头发却如同红色的火焰一样,如果不是他满脸的雀斑和没打理过的胡子的话,他看起来应该很英俊的。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过来。“这里平时不让人进的。”
“可是你也进来了。”我盯着他说。
“我当然可以来这里了,我要把东西搬进来,”他毫不在乎的说了一句,然后他抬起头透过帷幔朝外面看去,当他看见阿列克谢一群人的时候他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哦我该想到的你是和那些维基亚人一起来的吧”
我回过头去,看见一群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长凳上面聊天,胖乎乎的账房打开了一袋子的掺水的葡萄酒往嘴里面灌去,似乎热得不行。
“是的。”我察觉到这个年轻人在发现我是维基亚人之后,态度突然变得好了起来,“我是```我是维基亚人。”
“我知道。”他的眼里闪烁着光芒,“我知道你们要去大山的那边去,我的父亲也准备让我去。你知道吗?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去哪里?”
“山那边啊”他笑着说,“来,过来,我给你看点东西。”他挥着手对我说。
我不安的回头看了看,担心阿列克谢发现我不见之后会着急,于是敷衍年轻人说,“你不是说这里不让随便进得吗```。”
“没事,只要不是毛手毛脚的家伙,这里倒是可以随便参观的。”
他不由分说的把我领到了这个房间的里面。一边走一边询问着关于维基亚人的事情,如果我说不清楚,他就立刻跳到下一个话题,决不让我没话可说,但是,我实在是很吃力,因为我的维基亚话说得不怎么好,而且即使我也看出来的了,这个年轻人的维基亚话也不入门。
他一路把走道边上的箱子码放好,然后踢开抛在地上的破布和碎木头。我发现这个内室其实比外面的长厅还要大。
“该死,这个地方乱糟糟的。”他嘟嘟囔囔的说着,用蹩脚的维基亚话强调,“乱得像维基亚人的头发。”
我摸了摸头上的短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受到了冒犯。
他瞥了我一眼,立刻纠正道,“我不是说你。”
“乱得像维基亚人的头发?”我问道。
“恩,你瞧,我不是有意说的。但是这是一个说法,维基亚人从来不洗头,所以总是乱成一团。我真的不是说你。”他一边说着一边趴下,从一堆皮箱子下面探进身去,然后努力的摸索着什么。在一声轰响里面,他抽出来了一只长条木箱,木箱的八个角上面用铁皮包裹着,均匀的钉着钉子。
他跪在木箱的前面,从腰间解下钥匙,看起来要打开这个箱子。
我看了看他的头发,然后笑着说,“那你也一定是维基亚人了。”
他抬着眼睛向上看去,然后吹了吹搭在额头上面的发尖,当他发现头发黏在额头上面吹不起来的时候,他说:“好吧,小子,今天我的头发像维基亚人一样。好了,我们别说头发了,你来看看我的好玩意。”
啪得一声,他打开了箱子。
我看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个铁罐头、一个铁十字架、一柄没有上把手的行军锄、两只圆顶盔、三只沾满灰的皮靴、几大卷绳索、一堆纠结在一起的丝线、一些铁片以及两件链甲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