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就是芬德拉。
黎明前抵达的船只不被允许进入港口,这是战争年代传下来的条例。一座高高的灯塔上面燃烧着丛丛火炬,阿列克谢命令水手在船首点燃装一罐子油,并且让人把火拨旺。火焰很快就引起了码头上的注意,我看见一盏停留在半空中的灯火闪动了几下,接着,低沉的号角声就刺破了黑暗。
这号角声传来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背后一寒,胃里面猛地抽动起来,就好像做了噩梦后的感觉一样。我站在阿列克谢的身后,听到号角时,当即拽住了他的胳膊。
他回过头来,还没有感觉出来我的惊慌:“维多,这是码头上面迎接我们的号角。”
在号角声传来之后,在周围的看不见的黑暗里面,也传来几声铜号声,这是别的停泊的船只在向我们致意。‘原野’号的水手一一的回应了他们。
阿列克谢能够通过水上的声音判断出来有几艘船,甚至能知道这些船是从哪里来的。
“在东边有两艘罗多克船,在东南面有一艘萨兰德船,还有一艘船估计是御霜堡来的船,他们的号角和以前斯瓦迪亚人的挺像,但是声音要急促一些。”
我从阿列克谢的话里面一下子听到了好多国家的名字,我花了很大的精力才理解了他的话的大致意思。
“哦,你都知道他们的是哪里来的?”
“听多了就知道了,维多。我像你这么大得时候就开始听他们的号角声了。你以后```你以后估计不会学会这技巧了。”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我们以后遇不到大海了。”阿列克谢用一种带着遗憾的语气说着,“维多,要不是这样的话,我还有无数的东西可以教你呢。你知道吗?在诺德海的北面,有一种光,诺德人叫它欧若拉,斯瓦迪亚人和我们管它叫极光。据说见到了这种光芒的人就能实现愿望。”
“那光芒```难道不是北方的一条像蛇一样的大龙睁开的眼睛发出的光芒吗?”
“咦?这是谁告诉你的?”
“呃```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而已。
“像蛇一样的大龙吗?东方好像有这种怪物,不对,他们把这种怪物当成圣物一样呢。你对东方熟悉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
“倒霉,维多,你知道的东西太杂了,我都推测不出你是哪里来的了。”
“知道多了不好吗?”
“有的时候的确不是好事情,不过现在你最好什么都学着点得好。要是再过几年你再来学维基亚话的话,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说完,他自言自语道,“恩,有意思,还跟东方人搭上边了。”
这个时候,从黑暗里面传来了划桨的声音。一个浑厚声音和桨声同时传来,“是维基亚人吗?”
“是的。”阿列克谢回答道,“是维基亚人。我是阿列克谢,来自罗曼诺夫家族。我们可以提前进港吗?我们和吉尔先生有生意的。”
“噢,谁的船都不行。‘黑夜不得入港’,吉尔大人自己来都不行。再等等吧,不用三个小时,天就亮透啦。我说,维基亚人,你们带酒了吗?”
“能提前进港吗?”
“不能。不过你们要是昧着良心说没酒的话,我天亮后倒是能让你们最后一个进港。”
这句话传来的时候,船上的水手们都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骂那个领航员。
“来吧”一个水手把自己的脸贴近油灯,让黑暗里的人能看见,“我们开了一大桶烈酒,你可以在里面洗澡。”
十多分钟之后,那些人的船桨敲响了船侧的木板,几个水手放下网去把他们拉了上来。
一个登记员、一个医师和一个检查员爬上了船,领航员和一个浆手留在下面没上来。
阿列克谢认识那个医师,见面之后两个人拥抱了一下,像维基亚人那样蹭了蹭脸。
“还要检疫吗?”阿列克谢问着。“虽然我的人都很健康的。”
“恩,需要的。”医师露出了微笑,他的大胡子在上嘴唇上面抖动着,“最近东方人带来一种该死的病毒,上帝可怜我们这一定是魔鬼弄出来的东西。我的一个表亲给我寄信来说,在东方很多的村镇死得一个人都没有了。”
“是库吉特人的部落吗?”
“不是,”医生吹了吹自己的胡子,“那群人和库吉特人放在一起,你都能觉得库吉特人是个文明人呢。那群人就是一群恶鬼,要说库吉特人和他们很像,但是他们见到库吉特人照样进攻,而且因为库吉特人抵抗得凶猛,他们对库吉特人也特别残忍。他们常常拉出库吉特人的肠子做肉肠呢```”
医生还要说的时候,阿列克谢努着嘴指了指我,让医师不要说得太多了。
“唔,”医师讨了个没趣,“好吧,好吧。这是个小罗曼诺夫?”
“不是,他是```这说来话长了,你先把去检查一下水手吧。我让人给你拿张表,我的人的情况都记录着,除了有几个人在流鼻涕外,没有什么毛病。你放心,我不会把瘟疫放到你的码头上去的。”
医师露出了狡猾的表情,“这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他的父名莫非是‘阿列克谢耶维奇’?恩恩,不错的名字,小阿列克谢.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挺顺口的。”
医师的话让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阿列克谢明显受到了侮辱。
“喂,”阿列克谢正气凛然的说。“罗曼诺夫家族是回避私生子的家族吗?”
在阿列克谢的逼视之下,医师只得退缩了,嘴里嘟哝着,“那倒没听说过。”
阿列克谢一下子笑逐颜开,“对嘛。我们在外面生了孩子,一般都是高高兴兴的抱回家去,家里的人还要热热闹闹的庆祝一回的,我想想,要吃鸽子汤、腌猪脚,还要喝红菜汤```还得找个教父来唱首歌```”
阿列克谢一点点的盘算着,医师和周围的人都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似乎在重新认识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