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衷地说道,“这世道,人命不值钱,我救命,也是为了钱,懂么?”
冉小乐满眼泪光,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动了动,“大夫,您不是妙手…仁心么?”
“这话谁都可以自诩…只要有银子。”那人不屑一顾地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瞥向了躺在地上的孩子,“咦”
冉小乐愣了一下,以为他是愿意治了,跪着又往那人的身前膝行了几步,“大夫,您愿意救我弟弟一命了?”
“滚开!”那人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正中他的胸口,却指着躺在地上的小孩轻笑一声,“这孩子倒是生得俊俏,若不是你说他是你弟弟,我还以为这是个丫头呢!”
饶是冉小乐再看不清他的神色,也能从这轻薄的语气中听出那毫不掩饰的yín邪,他胃里泛着恶心,更恶心自己竟然会对这种无耻之徒卑躬屈膝。
也是,这个世道,你若不存心当个婊|子,都不配立这块歌功颂德的牌坊。
他起身抱起小安,扭头便走,“不劳你心了。”
那人捋着胡子轻笑着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
也不知道是在可惜这不是个女孩,还是在可惜这么漂亮的孩子居然是个病秧子,反正可以确定,他一定不是在可惜这条人命。
冉小乐这时才发现,他活了二十年,拼了命地想要让自己挺胸抬头,却还是越活越下贱。
冉小乐长了教训,胡乱抓起一把土往小安脸上蹭了蹭,又提了提他的领口,将半张小脸都遮住,这才抱着他继续乱走。
“哥…”一双小手探到冉小乐的脸上,轻轻为他拭去了眼角的泪,“别哭…”
冉小乐本来不想哭的,这下倒真如开了闸一般,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小安的脸上,“没哭…哥这是出的汗…”
“爷爷…我要去找爷爷了…”
“你给我闭嘴!”冉小乐紧了紧手臂,将小安牢牢箍在怀中,似乎是在和谁争夺着什么,死也不能放手。
绝对,不可以再失去了。
“你都跟了我的姓,还想找什么爷爷?必须陪着我,听见没有!”
“我…”小安的手缓缓从他脸旁滑落,扶风弱柳般地垂了下去,任冉小乐再如何呼喊,也听不到后面的话了。
“小安!”
发了疯的冉小乐拼命奔走于大街小巷,敲开每个医馆的门,下跪,磕头,再如出一辙地被驱赶。
明明我是那么安分守己,明明我从未伤天害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成为这过街老鼠,连只苍蝇都不如!
故事背景是残忍且不可更改的,作者既然说了世态炎凉,那么这个世界就容不得温情存在。
除了他冉小乐这个唐突的闯入者本身,任何事物都必须照本宣科,这就是游戏的铁则。
冉小乐可没有心思去想这许多,他不相信人定胜天,但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只是不知道该去咬谁罢了。
嗓子已经哑了,冉小乐抱着渐渐失去体温的小安,神色灰败,如丧考妣,不,他就是丧了考妣,没有如。
“小安啊…”
冉小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城门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把小孩抱了回去,他只是行尸走肉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小安…冉小安…平平安安…”
一进破庙,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哥…小乐哥…”
冉小乐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正对上庙外圆月那森然的冷笑。
睡了多久?怎么好像听到小安在叫我,幻觉吗?
“哥…”
不对,不是!
冉小乐一猛子坐了起来,身体又比脑子抢先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紧紧将小孩裹在怀中,泣不成声了。
“你…你吓死我了!”他七手八脚地摸着小安的脸颊,一边哭一边傻笑,“啥时候醒的?还难受不?饿不饿?”
小安搂着他的腰,糯糯地叫了一声:“哥…”
冉小乐的嘴唇在小安的额头上贴了贴,“还挺烫的,再睡会儿吧,我给你找点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