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月光如洗,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三点,这个时间,正是一天当中,人最疲倦,最想睡觉的时候,天地之间一片静谧。城外十里,安西军大营内,此刻却是一片紧张忙碌的景象。披甲的披甲,喂马的喂马,更多的人则已经开始整理鞍具,检查兵刃,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最后的准备。
“萧将军……”紧张压抑的气氛中,一个不大的声音响起,“我们这是要去袭营么?对方可是有四千大食骑兵,而我们怎么只出动五百骑,是不是要叫起那三千葛逻禄骑兵一起行动?”
说话的是安西军的一名斥候游骑。傍晚的时候,四千大食先锋开始安营扎寨,就派出至少两三百骑兵向这边巡哨。而李安平也不含糊,当即派出等量的哨骑与之对抗。双方之间相互追逐试探,缠斗了半个晚上。直到夜深了才各自默契地向内收缩,在中间空出一条三四里的缓冲带。
这名说话的斥候游骑也被派出去执行了一个时辰的任务,对大食骑兵的战力深有体会,除了不擅弓箭之外,其他都不差于安西骑兵,因此才忍不住发问。周围其他安西士兵虽然默不作声,不过却全部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了过来,一个个支起了耳朵,显然这也是他们想问的。
被称为萧将军的自然是萧去病了,在来苏对沙那之前,高仙芝就已经任命他为安西都护府别将,他现在跟段秀实平起平坐啦。不得不说,这个时候节度使的权力就是大,不但可以随意任免治下官员。甚至可以不经请示,随意处死自己的下属而没有任何责任。也难怪后来安禄山造反没有一点阻碍。
萧去病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烁着火一样兴奋的光芒,“你们怕了?这是夜袭,不是打群架,人多了反而乱事!所以我只能挑选最精锐的战士,怎么,你们没有自信,认为自己不是精锐?那行,我这就去挑五百葛逻禄骑兵替你们。”
“我不是害怕……”那名斥候游骑一下脸涨得通红,有些羞愧道:“我就是觉得人数相差太大了,虽说白天的时候,我们五百全歼了他们六百。但现在是五百对四千,更别说他们还挖好了壕沟,立好了营寨。更别说现在他们营地外面仍旧有两百多游骑巡哨,就是想偷袭也不能啊!”
“一群怂瓜软蛋,平时自夸多么英勇,这个时候就都熊了。”萧去病呸了一声,只用鄙视挑衅的眼神冷冷看着他们:“四千大食骑兵算个屁,就是再多的大食狗,老子也不放在眼里,就在昨天,老子十四人对着三百多大食骑兵,也没有一个人将害怕摆在脸上。最后还不是杀掉他们一大半?老子这边一个没死!”
萧去病只是远远指着大食营寨:“你们以为老子这是带着你们去送死?实话告诉你们,就是死,也是老子第一个死!等下看吧,老子总会冲在你们所有人的最前面。老子陛下亲封的一个三品县侯都不怕死,你们就这么怕死?你们的命比老子的命还金贵?老子这是带你们去立功,大好的功绩摆在你们面前,你们都不敢要,这样的怂瓜软蛋趁早滚出安西军也罢!”
一番话说完,萧去病再不看他们一眼,翻身上马,昂然走出营门。人群当中,阿米尔江第一个越众而出,长笑一声,跟了上去。其次是顾小俊和李二狗,他们大声骂道:“临阵怯战,真是丢死个人,你们以后别再说自己是安西军。”然后是白孝德,他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
剩下人目送着他们走出营门,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唐人尚武,唐人的性格是彪悍无畏,自信骄傲的。大多唐人都是情愿去死,也不愿意被人瞧不起,更别说百战百胜的安西军了。所有的人一下被萧去病的话激得热血沸腾,呆愣了一两秒后,他们也赶紧收拾停当,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