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年赵康玥清洗朝中武将,一些老将要么归故里要么被削职发配,唯有韩尚齐留守京城,他儿子也为御林军统领。韩尚齐可谓赵康玥苦心安排的临终顾命大臣,在朝中上下能看透此事者甚少,眼下韩尚齐挂靴未得重用,空顶着大将军头衔无兵权。可一旦赵康玥垂危,非韩尚齐出来执掌兵权不可。
我道:“皇姐难道未察觉父皇这两年对韩家格外恩恤,连韩老将军的yòu_nǚ都有意接进宫栽培?”
赵苑瑜冷笑道:“父皇是想让韩氏小女将来做建王妃,或者还要做太子妃、皇妃,可惜韩氏小女还是个十岁的黄毛丫头,就算真传位给建王,以那女人和她兄长的气度又岂会容得下韩氏小女?皇弟你有工夫在这里思虑父皇准备将兵权交托何人,倒不若想想一会见到父皇该如何让他老人家怜惜你!”
我轻轻叹息没再言语,我跟赵苑瑜所关心的事不同。我很清楚今日皇宫中不会有大事发生,虽然我在宫中并无眼线,却知道这几日城防并无调动,今日左丞府也无任何异动。若然赵康玥真到临终地步,有人刻意不通知东宫,难道还会隐瞒左丞府不成?
不多时韩洛前来通禀,让我和赵苑瑜进皇宫內苑拜见赵康玥。到皇宫內苑里,我尽量目不斜视,就算我住在皇宫时这里也是禁地不许我随意进来,现如今我已成年,更懂得避忌免得为赵康玥所猜度。到赵康玥寝殿之外,还未进内便听到剧烈咳嗽声,皇帝寝殿之外宫女和太监进进出出,甚至还有太医的身影,赵苑瑜目光好像在找寻什么。我知道她在找寻自己的眼线,据我猜测,应该是太医院某位跟她有“私交”的年轻御医,今日她得知赵康玥身体有恙大约也是此人知会。
等我们进到里面,赵苑瑜马上换上孝女的神色,凄哀走到龙榻之前,带着哭诉的声音道:“父皇可安好?女儿来向您请安了。”
“咳咳咳……”赵康玥仍旧在咳嗽中,在他的龙榻之前,是忙碌的御医的身影。李贵妃作为六宫之主在旁侍奉着,倒是没见到赵邵宁的身影。等小宫女将赵康玥咳嗽掩口的白布拿走,我看到上面的血迹,这说明赵康玥的肺痨已相当严重。
赵康玥平复半晌,气息终于和缓过来,他侧目望着上前“孝敬”要扶她的赵苑瑜,带着恼色道:“你是来看看朕是否宾天的吧?咳咳,国舅人呢,朕不是让人传召国舅到宫里来的?”前面一句他是在训斥赵苑瑜,后面则是对李贵妃发怒。
李贵妃怯生生道:“臣妾并未通知兄长!”
赵康玥拿起龙榻旁的拐杖,猛地敲地,喝道:“谁说你那不争气的兄长,朕叫的是国舅!”语气颇为强硬,连李贵妃也不敢有任何忤逆,她瞥了我和赵苑瑜一眼,边抹眼泪边走出寝殿之外,好像是叫人去传召“国舅”,这位国舅却并非她的兄长李沅隆,而是皇后的弟弟周兴,也是赵苑瑜的亲舅舅。
等李贵妃出了寝殿,赵康玥才将视线落在我身上,语气缓和道:“太子起来说话。”我这才起身,他又道,“朕身体无恙,这病并非朝夕可以根除,不过朕身体清朗的很,皇位不是谁人随便可觊觎的。你便安心留在东宫里,未得朕的传召,以后别再跟你姐姐一样不知体统往宫里闯,不知道什么是三纲五常,也该知道什么是君臣有序。朕累了,太子你且退下吧。”
赵苑瑜听赵康玥只是让我一人退下,以为这是赵康玥怜惜她,含笑道:“父皇,这不是太子他关心您?”
“你也退下!”赵康玥的声音马上高了八度,就好像一盆冷水泼在赵苑瑜脸上,赵苑瑜知道可能是今日她带我闯宫门之事惹恼了赵康玥,眼下赵康玥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不管怎么说,她所得到的消息说是赵康玥性命垂危总算是虚惊一场,她也只好悻悻然行礼告退。
见驾不过盏茶工夫,我和赵苑瑜便前后脚退出赵康玥的寝宫之外。早就料到的结果,我是没什么,可赵苑瑜心有不服,出来时她还在嘀咕什么。等出来后她将赵康玥给她的怒气撒在我身上,瞪着我道:“刚才怎么教你的全都忘了?”一直恭守在寝殿外的韩洛上前来行礼道:“陛下安排下臣护送两位殿下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