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夜,吏部尚书胡袁明府内在举行中秋宴。距离中秋尚有几日,但因今年秋围恰好定在中秋,京城达官贵族的庆祝宴席便提前几日。武靖朝眼下算是歌舞升平气象,就算朝廷明令禁止拉帮结派,真正官员之间互相宴请之事并不禁止。胡袁明身为吏部尚书,又是儒学派的代表人物,在朝中门生众多,许多人也是想与他攀近以求仕途上再进一步。当我们到胡府外的时候,胡府外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我对云月嘱咐道:“过去之后我说话便可,你当作是我随从,府中人轻易不会过问。”
云月是我给女子起的名字,在我看来这名字很贴切,云中的皎月触手不可及且是神秘莫测。她微微颔首当是同意,便与我一同走上前。
我之所以来胡府,是知道李信也在胡袁明的宴请名单中,虽按照规矩武将要避忌与朝中大臣亲近,但李信是胡袁明之妹孙胡氏女儿的相公,按辈分是胡袁明外甥女婿,李信正值轮休到妻舅府上参加中秋宴也非出格。等我将拜帖投递到门前忙的不可开交的知客手上,知客只是瞧我一眼,以不耐烦口吻道:“若无请柬,府上恕不待外客!”
但当他看到拜帖上清楚“赵济”二字,神色突变仔细将我打量,对旁边的知客耳边轻语做交待,快步往府内奔去。再不多时,胡袁明亲自出府,见到是我连忙行礼。我还了礼与胡袁明进内,并未到正在举行宴席的正院,而与胡袁明穿过回廊到了偏厅。
“太子为何到老臣府上?”我突然造访令胡袁明无所适从。他在朝中站在我一边众所皆知,那仅是出于对皇嗣正统的支持,与我并未有私交。现在我亲自临门,传出去为人所非议,连赵康玥也会怀疑我此行目的。
我诚恳地将来意说明,当胡袁明得知我想与李信结交,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虽站在我一边,但在心中也当我是那个浑浑噩噩拿不到台面上的太子,现在我居然临他府邸要与雍城一名不算有地位的武将结交,令他惊讶的同时也在考虑背后掩藏之事。
我道:“冒昧到访,若胡尚书不肯相助,我这就离去绝不会将此事泄露。胡尚书也可前去招待来宾,当我不曾来过便是。”
胡袁明勉强一笑,道:“太子既来则是客,老臣可为太子引介,只是李信此人性格古怪偏激难与人相处,只怕会冲撞太子。”
我道:“不必劳烦胡尚书引介,若为陛下知晓胡尚书为我引介武将,难免降罪。胡尚书只管将人指与我看,其余之事毋须劳心。”
“这个……”胡袁明犹豫一下,点头道,“也好。”
胡袁明在前引路,我则与云月一同到正院月门前,此刻正院人声鼎沸,胡袁明出身儒学道门,门生和同僚以士子居多,士子饮宴为添酒兴,藏钩射覆猜花题吟诗作赋无所不显其能。李信是武将不懂附庸风雅,出席这等场合只能躲在角落暗影喝闷酒。
胡袁明将人指给我看,随后他便以要招待来客为由任由我自行在府中行走。我虽是太子但朝中除一些机要大臣之外很少与我谋面,他也并不太担心有人会将我指点出来。
看着胡袁明背影离去,我让云月留在一边等候,亲自上前与李信一同坐下。
前世里与各种不同的人打交道便是我的工作,李信本就是一名心机不多的武将,我只是将自己也说成是不合群之人,便赢得他的信任。几杯酒下肚他便对我推心置腹。
从李信之前的抱怨我便知道很多事,虽然李信抱有一颗诚心,但他不善与人沟通,同僚排挤上司更是难为他,让他去守最苦的北城门。从他言语中我还能听出他对老丈母娘孙胡氏的厌恶,孙胡氏仗着是胡袁明的妹妹,而且对李信有提拔之恩,便对他多有责难。这也是他为何总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的原因。
“赵兄,你说我这妻舅明知我不善交际,为何要请我来?”李信最后看着我如同倒苦水。我笑了笑道:“或许胡尚书看出李兄将来是做大事之人,前途不可限量。”李信惊讶看着我,很不明白我为何会出此言。我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姓赵名济。”
李信突然惊醒,要对我行礼,我扶住他却先行礼:“李兄救我。”
李信边扶我边道:“李某人不过一介不得志武夫,何德何能当次大礼,又如何救的了太子?”
我一脸无奈道:“李兄或有不知,李贵妃兄妹早有害我之心。”
李信道:“就算他李国舅再横行霸道,还敢对太子下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