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刻,他才发现,可能就连景,看到的恐怕都是他伪装后的无害假象。
如今景谟那边动作不断,景姒也终于忍不住,露出獠牙了吗?
其实想要解药的话,景匿第一时间要找的,应该是余贵妃mǔ_zǐ才对。
但他与景谟从小在一处长大,深知那温文尔雅的表皮后面,是怎样一个阴狠狡诈的灵魂。若他真去了,不正中他们下怀?
无论是谁拥有解药,只要景匿一天不想变成毫无理智的杀人魔,就得被人当提线傀儡操纵一天。
一番思量后,景匿还是来了东宫。
景姒似乎嫌墨汁干得慢,启唇吹了吹,景匿站在离他极近的地方,能清楚看到如花蕊般艳红的唇轻轻嘟起,在宣纸表面吹拂。
他这模样,实在太过于无害,与那日在御花园初见时一般。景匿闭了闭眼,做了决定,“你有什么条件,不必拐弯抹角,直说吧。”
“条件么?”景姒轻飘飘道,“暂时没有,想到再告诉你。”
这样可以任意填充的条件,比确切地让他去做什么,更让景匿心里没底。他捏紧拳头,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索性先说出自己的条件,“我要的,是药方。”
若景姒只给他制成的药丸,那与余贵妃所为便没有什么不同,景匿自然没有必要舍近求远。
景姒终于将视线从宣纸上移开,他看着景匿紧捏的拳头,轻笑一声,“那是自然,难不成皇兄以为,我是想借此控制你么?”
经过景姒这一番打压,景匿心里对他的好感早已荡然无存,现在被景姒说中了心中所想,景匿再也绷不住脸色,冷哼一声,“若是太子处在我的位置,恐怕也会这么想。”
“皇兄会来找我,不正说明,本宫在皇兄心中的位置,还是比三皇弟略高一点的,”景姒道,“既然如此,我又怎能辜负了皇兄的信任。”
景匿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景姒璀然一笑,将手中早已干透的纸递了过去,“这药方我留着也无用,便给皇兄吧。”
青梧通医术,景姒在这方面也颇有天赋,便跟着她学了几年,这药只是景姒闲来无事时,照着毒经记载的各种奇毒制的解药,没想到那日在御花园中,正巧发现景匿中了血修罗。
景匿是真的惊住了,他没想到景姒当着他的面,写许久的东西,竟然是他心心念念药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就是药方?”
“如假包换。”
景匿看他不像说谎的模样,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不可置信。
他身边的人,包括他的母妃柳婕妤,无人不厌他惧他,在金碧辉煌的雍宫中,他从未体会到过一丝温暖。而景姒先是制止他杀斛律铖、犯下大错,现在又无条件为他解毒。饶是明知道这些事情背后都有他自己的考量,这都只是上位者恩威并施的手段,景匿的一颗心还是不争气的动摇了。
他看着景姒,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景匿必当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送走景匿之后,景姒在东宫门口站了半晌,还是白蘅在他身后出声提醒,“殿下,起风了。”
景姒“嗯”了一声,毫不留恋地转身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