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好在他反应快,一伸手,将景姒的手拉住,往前轻拽了一下。
景姒这才坐稳。
吓到景姒,斛律铖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因为是简单的汉话,倒是说得很流利。
看到他这样,景姒当然也不好再责怪他什么,只是语气实在热络不起来,比往日愈加清冷,“你又来做什么?”
斛律铖听不出他话里的疏离,听到他问了,便认真的回答,“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景姒这才注意到,斛律铖的一只手始终藏在背后。
斛律铖笑了笑,将手从身后伸出,那是一双看起来便很有力量的手,指节粗手掌厚,但这双手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握着一支淡粉色的花。野兽嗅蔷薇,不过如此。
“送给你。”
却不成想,看清是什么以后,景姒却如临大敌,小脸煞白,急急往后闪躲,退出一射之地。
他这次没有再重心失衡,而是直接站了起来,直退到墙角,抬起手臂,用衣袖遮掩住了口鼻,一双眼睛因紧张而瞪大。
斛律铖急了,抓着花往前跨了几步,景姒看他要追过来,急急叫到,“别过来。”
斛律铖定住了,目光里是纯然的疑惑,唇抿成一条直线,“为什么?”
第一次送他手镯,他不要;现在送他花,他又是一副嫌弃的样子。
可能……景姒是真的不喜欢他,救他大概也只是顺手。想到这里,斛律铖原本带笑的眼眸黯淡下去。
景姒生来对花粉敏感,一闻到花香就会浑身起红点,发烧。
但奇怪的是,他对桂花的香气却没有丝毫排斥,反而是睡觉的时候,如果殿内没有熏桂花香的话,他便很难入睡。
别人若是想害他,连投毒都不需要,只要在身上沾满花粉,再靠近他就行了。因为这个怪病,他不得不常年脸覆绡纱,蜗居在小小东宫之中。
为了封锁这个消息,景派了重兵把守东宫,贴身伺候景姒的宫人也是越来越少。景姒对此简直是深恶痛绝,平日里下意识地忽略,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无法自由活动的事实。
所以在整个东宫中,除了几株挺拔的桂树以外,再无其他任何能开花的草木。在春花烂漫的皇宫中,东宫颜色寡淡得可怕。
大概也就是因为看到东宫没有鲜艳的花,斛律铖才会特意摘了花,给他送来。
只可惜,弄巧成拙。
景姒心里叫苦不迭,他见斛律铖一双剑眉紧皱着,唇也抿着,莫名,从这个高高大大的少年身上看出了委屈。
对那个病,景姒虽然不大愿意提起,但他看着斛律铖蠢蠢欲动的脚,怕他不管不顾地靠过来,便也只能主动开口解释。
捂住口鼻的衣袖依旧没有放下,红艳艳的织云纱上,一双眼睛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怯怯地看过来。
斛律铖心头一悸,像被施了定身术,欲抬起的脚步顿在原地,不动了。
“我闻到花的香气,会生病的。”看斛律铖似乎放弃了靠过来的想法,景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赶紧开口,“这就是我蒙着脸的原因。”
染了水雾的桃花眸看了斛律铖手里的花一眼,声音透过捂在嘴上的布料传出,闷闷的,莫名娇憨,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撒娇意味,“你能把它丢掉吗?我不想生病,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