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说:“这么热的天,你干脆把口罩拿下来得了,别中暑啦!”
淳于扬说:“这船上有六七百人,每个人都在说话、呼吸、打喷嚏、咳嗽、吐痰,也不知道哪些人没病,哪些人有病,哪些人呼出来的空气是脏的,哪些人呼出来的空气干净……既然分辨不出来,还是一律拒绝比较好。”
唐缈含着桔子瓣,瞪了他半天,说:“我知道了,你和我们厂里的卫生员一个毛病。”
淳于扬问:“什么?”
“你有洁癖。”唐缈把小勺子缩回来。
淳于扬笑了一下:“也许吧。”
唐缈指指桔子罐头:“那这个就全归我啦?反正你也不会再吃了。”
“请便。”淳于扬说。过了会儿,他又从挎包里掏出一只糖水梨罐头,照旧打开,推到唐缈跟前。
唐缈问:“你们家开罐头厂的?”
“你不喜欢?”
“喜欢啊!”
“那就自便啊。”淳于扬托腮盯着他。
唐缈觉得他的眼睛真好看,深邃明亮,要不是眼珠子乌黑,真像《大众电影》封底上的外国明星。
唐缈便继续吃水果罐头,过了几分钟他打了个呵欠,接着又打了个,随后越来越困,上下眼皮直打架,很快靠在淳于扬的肩膀上睡着了,双手垂落,不锈钢小勺掉在一边。
“唉……”淳于扬捡起他的小勺子,叹息说,“你这样也能去重庆?”
他轻声念了两遍唐缈的名字,说:“你连我的脸都没看全,居然就敢吃我的东西?你们唐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唐缈并没有昏睡很久,大约十分钟之后他猛然醒来,感觉像是一根针突然戳到耳朵深处的某根神经上,硬生生把他激醒了。
他迷迷惑惑地坐直,手边摸到自己的不锈钢小勺,却发现水果罐头不见了,身边空空如也。
奇怪,他明明记得刚才和某个人说过话来着,难道那只是做梦?
“……”唐缈想不通,品咂着口腔里残留的甜味。
与此同时,南京的唐缈家翻了天。
这都怪罪于临行前唐缈写了张莫名其妙的字条,上面书有三个大字:我走了。
“我走了”是什么意思?你是走哪儿去了?往常出走是不留条儿的,虽说走得经常,但是走得不远,也就是南京城周边转转,撑死了到马鞍山或镇江,一两天、顶多三天就回来了。
今天却留了条儿,你他妈的又是什么意思?
唐家人急急忙忙跑去亲戚家问,都说没有;问到同学,也说没看见;电话摇到苏南某县某乡公社,乡广播站立即用大喇叭通知唐缈的外婆:
杜凤!
乃在南京的囡嗯来电话了!
港如果看到乃格外孙来了!
一定要截住!
绑册来!
勿要让他跑脱啦!!!
唐外婆说:“我要是能绑得住他,早成仙切咧!”
唐家还有个大女儿叫唐杳,在南京某中学教书,刚刚嫁了人,这时也急匆匆回娘家来,安抚哭天抢地的唐妈。
母女俩急匆匆赶到汽车站,人家末班车已经开走了;到火车站,售票员说不记得有这样的小年轻来买过票。
走投无路的老爸唐亚东去了派出所,值班民警边答应边想:去他妈的,这已经是第几百次找这小子了?以后要在辖区里贴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