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有人能看见,木质的毛线针从中间劈开,藏着一根锋利的银针,闪着寒光。
夏缪沙笑着,只是笑容无比沧桑。少年的清澈爽朗好像再也不属于他了。他看着妹妹,妹妹侧脸的轮廓很像母亲,妹妹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快要临盆的样子。
他想起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春天,空气中弥散着雏菊的芬芳。他就伏在母亲的膝头,听着小妹妹心跳的搏动。他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充满了期待,他想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给她,他想蒙住她的眼睛,让她永远看不见黑暗。
病房的消毒水味淡去了,他好像嗅到雏菊花香又起。他看着眼前的妹妹渐渐模糊了,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艾米丽一直等着,等到她的毛线渐渐织成了长长的一条。她听着,一直很安静,尘埃互相碰撞的声音都能听得清。她俯下身,听着哥哥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终于她双手一拧,银针失去了木头的包裹裸露在空气中,闪着柔和的光芒却掩饰不掉锐利的杀意。她的纯真在鲜血布满她眼眸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她的世界一片血红,唯有伏尔甘是她的光。阴暗的血脉在她的皮下缓慢流淌,迸出阴暗的激情。
她低下头,轻轻解开了小哥哥脖子上层层叠叠的绷带,多日没见阳光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粉红色的肉填满了狰狞的伤口。她的声音很低沉,伏在夏缪沙耳边低语‘对不起,他毕竟是我的丈夫,没有他我活不了。’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她以为伏尔甘是爱她的,这只不过是她为了粉饰欲望的借口,脆弱不堪。她怎么会不知道,可她依旧在自我麻痹。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这是她心底一直在呐喊着的声音,而今这声音愈演愈烈,好像击垮了她艰难筑起的所有理智。
她把长长的银针在空气中高高举起,薄而凉的月光在针上结起了一层水雾。很快,很快他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属于他的爱与痛,她全会替他背起。
夏缪沙已经睡着,睡意昏沉。他就像是一个孩子,单纯的微笑在他的脸上泛起。梦醒时分,属于他的现实已经布满阴霾。只有在梦里,他才能拥有一个孩子一般的单纯幸福。他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预感。
艾米丽的手一直颤抖着,银针在空气中顿了一下,终于落下来,直指夏缪沙的喉咙。她仿佛已经看见了银针刺破夏缪沙的喉咙,鲜血涌出来,沾湿床单,他的眼里或许会写满无限的忧愁与哀伤,但是最后一切都会暗淡涣散。他的瞳孔会渐渐散开,他的微笑会渐渐冷却。
属于他们今世的缘分将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再无迹可寻。这辈子的恩情她还不清,她下辈子来还。
只是就在她的银针刺破她小哥哥喉咙的那一瞬间,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感受到了一种仿佛被毒蛇缠身的黏腻冰凉,她感到头皮发麻,她回过头去,看着她爱着的人正对着她微笑。
他虽是笑着的,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欢愉,反而是死一般的阴郁。他的笑容无比悲悯,只是从他那只阴翳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却是薄凉与恨意,让人胆颤心惊。
他的手虽嶙峋,却也透着力度,让人无法逃脱。艾米丽手上的银针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清响。艾米丽变了脸色,呆呆的看着伏尔甘。
就在那一刻伏尔甘想了很多,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着怎样去处理艾米丽肚子里的孩子。就在现在,他最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罪恶扼杀,不能让他的阴暗血脉在人间蔓延。或许只有这样,艾米丽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轨。他一直把艾米丽看做自己的妹妹,他们灵魂的本质无比的相似,他本不忍心伤害她。
只是根本就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又该怎样对待爱他的人他从出生那刻起就被恨意包围了。真爱会原谅所有人,除了没有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