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水月君又下了几子,棋盘上形势却好了许多,我势退去,水月君也不追,几手过后,白子倒是缓回几口气了。
我觉得气氛更加沉默,没话找话道:“隋河去了好久……他他他现在也快成仙了,怎么脚程还、还是这样慢……”
水月君盯着棋盘,道:“根基不稳,如流沙楼台,难成正果。”
我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隋河,听他这样说隋河,我登时有些为他抱屈,道:“隋河天资聪颖,现在又了心勤、勤加修炼,定有一日能够飞升。”
水月君只是摇了摇头,像是懒得和我说了。
我按下心中微愠,缓和口气道:“仙君这样说,一定有你的道理,上次你叫我带走顺气丸,帮了云殊君大忙,我差点忘了向仙君道谢。”
水月君百无聊赖地轻弹了一下酒盏,道:“不必。”
我道:“所以隋河……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这个外人不便多嘴,但是我想,隋河的事,仙君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水月君看了看我,笑了一下。
他很少笑,每每笑起来,都像是云端上的仙人笑凡人痴心妄想一般,这次的笑中更是嘲弄。
我又是不解其意,又觉得憋气,索性也不开口了。
我们又下了一会儿,隋河便回来了。
他先是看了看棋盘,喜道:“还是师兄棋艺好,我还以为等我回来白子已经输了。”
我正起身把石凳让回给他,道:“你下的太、太莽撞。”
水月君此时忽道:“隋河,你将药送去给云殊君。”
此言一出,我和隋河俱是一怔。
我急道:“不必,不必,我拿拿拿回去便是。”
隋河也道:“是啊,他们两个人的事,我掺和什么?”
水月君道:“鹤白有伤在身,须在此养伤。”
我这才想起自己先是被水月君幻境所伤,还未来得及喘息又遇到宋家的事,此后又是被兰姬咬又是被云殊君所伤,算起来倒是一直没好好休息过,但是此时云殊君正在等我,实在不是个养伤的好时机。
我道:“都、都是小伤,不不不不碍事!”
水月君轻飘飘道:“你若是执意如此,这两样药便自己去寻。”
从他口中说出这种话,莫要说我,就连隋河都面露异色。
我怔怔道:“这……这两样药虽说在仙界不稀罕,但是一时间也、也难凑齐。”
隋河突然按住我的肩头,又将我按回石凳上,对我道:“无妨,我跑一趟就是了,师兄好好养伤,养好了伤才好回去寻你的云殊君啊……”
我正要拉住他,他却捧起我的脸,俯身到我耳边悄声道:“他难得要做什么事,就当我求你,莫要违逆他。云殊君那边,我会替你说。”
我正惊异,隋河只是笑了笑,放开了我,又走了。
我想了许久,还是不懂水月君究竟是何意思,他从来不会阻拦我做什么,为什么这次在这件小事上连威胁都用上了?
我皱眉看他,正思忖着如何开口,正巧他也抬眸,漆黑的眼瞳直视着我。
像是从双眼中看到我要说什么,他轻描淡写道:“并非我阻你。”
我喉咙中没来由的一哽,他又垂下眼帘道:“是你自己不想走。”
我心中骤然翻起惊涛骇浪。
水月君的声音传来,明明很近,我却觉得隔得很远。
他道:“……不必逞强。”
若是说,他说的全是假的,是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