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上依旧缚着慕贤,他一见我们,眼中凶光四射。
我和云殊君对视一眼,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慕贤被显出了原型,一只幼虎模样,圆滚滚的活像一只猫,他冲我们吼,那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
我道:“完了,这可怎么办。”
云殊君道:“放生吧。”
我应了一声,解开他的捆仙索,慕贤骤然就是一口咬在我手上,我拎着他的后颈提起来,道:“要不还是捆上吧。”
慕贤顿时用细嫩的声线对我嚎了几声。
云殊君道:“也是,放他归山又要去扑鸟,还是捆着吧。”
于是我们又将捆仙索拴到他脖子上,另一端系在木柱上。
云殊君走过去,对他温言道:“慕贤,我知道你心中的仇恨无法忘却,只是事已至此,总是沉湎往事于事无补,日子总归要过的,你……暂时先将那些放下罢。”
他的背影纤长却笔直,我一时分不清,他在说慕贤,还是他自己。
云殊君又蹲下`身劝慰了他几句,又是“至少你的仇人死了啊,还不会像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又一茬”,又是“反正你也打不过水月君,他虽然挺讨厌的但是修为太高了,真是拿他没办法”……
慕贤倒是很受用,渐渐不闹了,趴在地上,后来还跟着点头,
我听着云殊君越劝越不像样,却不忍心打断,只得悄悄的先出了门。
门外是一钩明月,举目所及是农舍良田。
我突然觉得,如果这样就是永生,倒也并不像水月君云殊君所说的那样难捱罢。
第十五章不许跟出来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下去,云殊君的心情好像一直不错,看他这样子,倒是比做上仙的时候爱说笑多了,所以我也很开心。
麻雀依旧常来骗饭粒吃,她一来,慕贤便要扑她,她仗着慕贤被捆仙索拴着,总是飞到绳索距离之外戏弄他,每每闹得鸡飞狗跳,一顿饭也吃不安生。
某一日,慕贤竟然化成了人,吓我一跳。
只是一听他张口便是之乎者也,还问我为什么赤裸在躺在地上,我一时实在不知如何回答他,还是云殊君机敏,他进屋时我还来不及告诉他,正在给他使眼色之际,他张口便是一套说辞,唬的慕贤直道我们是救命恩人。
尽管如此,我也不敢放下防备,只是我戒备许久也不见他发难,便稍稍心安了,我们留他小住了几天,尽管那个书生慕贤很疑惑,但是也欣然同意,于是我们把酒言欢,下棋喝酒,几天后,他正在被我们第几十次挽留的时候,黑瞳突然又化成浅眸,我正要拔剑,却见下一瞬他便化回了幼虎模样。
云殊君道:“看来他一旦恢复记忆就会变成老虎,水月君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那天有位客人来敲我们的房门,正是隔壁村子的私塾先生,他三十岁左右,一袭青衫,儒雅有礼,他不肯进屋叨扰,只站在门外问有没有见过他的学生,说他已经许久没有回去。
我不自觉回头看了看屋内的慕贤,他被捆仙索拴着,不能出来,只是耳朵竖的极高。
随意闲聊几句后,云殊君背靠着屋门问他:“先生,若您的学生是妖魔鬼怪,曾经满身杀孽,您会如何?”
那位先生微微一笑,道:“子曰有教无类,佛曰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这人世间也有宵小,妖界亦有忠善之辈,只要以后一心向善,愿意弥补和偿还曾经的过错,我便不会嫌恶于他,公子倒不必着相。”
云殊君也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我回头望向屋中,看到慕贤眼中泪光在闪。
待送走那位先生,我便拎起慕贤,他平时很凶狠,我一靠近他就要咬我,此刻却很是颓然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