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源不相信地瞪大了眼,“你就这么把肇事者放走了?正常情况下不都得让他至少赔双倍才行?你还是我认识的陈未吗?”
陈未看他一眼,“我是不吃亏,可谁叫撞我的是‘救命恩人’。”
“嘎?你说刚刚过去的就是救你的那个人?”吴思源一边问,一边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过去。
陈未无语地拉了他一把,“早就走远了。”
吴思源遗憾地耸耸肩,“那你没向人道谢啊?”
“……忘了。”
陈未其实没忘,但对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且就算给了,他也不会说,因为每次见到他,舌头都打结,不仅舌头打结,还张不开嘴,不仅张不开嘴,心还怦怦怦怼着他的肋骨往外蹦,他觉得自己一定又做错了什么,不然半个月前还好好的,怎么说这样就这样了,男人可真善变。
他拒绝了吴少爷再补请一杯的好意,跟唯一的朋友在岔路口分开,他背着书包在巷子前的那条旧街上游荡了很久,他一点也不想回家,那个女人好像仍旧躺在那张老木床上痛苦地呻v吟,又好像和他那天进门时看到的一样,已经大睁着眼睛没有了声息,但当他强忍着不适走进家门的时候,才知道他唯一的亲人是真的已经不在了,那张木床也没有了,而他正站在人生的某一个节点上,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过去,也看不到任何有希望的未来,连喜欢的人似乎也在生他的气,正不露痕迹地想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他顺着狭窄的楼梯,爬上二楼的卧室,卧室里有一扇大窗,外头什么动静都能听见,巷子外面的商铺音响还没关,店员似乎把音乐开成了单曲循环,天王声线独特又深情款款的歌声在傍晚时分的小巷上空回圜飘荡。
“……
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
我越陷越深越迷惘
路越走越远越漫长
如何我才能锁住你眼光
……”
这是妈最喜欢的一首歌,她常常对他说,乖儿子,如果有天你被网住,千万记得不要挣扎,越挣扎就越痛苦,就老老实实呆在网里,说不定走了狗屎运碰上个好人。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假话,因为她在网里呆了一辈子也没碰见过一个好人。
他靠在窗台上,巷外的菜市场里腥臭的鱼虾和烂菜的气味儿就是他全部的生活,并且就算是这样的生活,他还要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才能勉强维持。他望着自己粗糙皴裂的手掌和远处好似触手可及的晚阳,衔着冷意的秋风吹打在脸上,想起老娘留在首饰盒里的一打欠条,他拍拍自己的脸,终于从那些不该有的惆怅烦恼中把自己拽了出来,无论多么艰难,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只要还能呼吸,生活就得继续。
第4章再摸就钱了
眨眼又过了一个礼拜,初三跟初一初二也没什么太大区别,陈未更没有感受到老师口中所说的紧张,相反,新课少,复习多,反倒比去年轻松不少,而这就意味着他可以拿出更多力用来打工赚钱,但前提是他能找到更多活儿干。
夜里十点半,他站在烟熏火燎的烧烤架前,客人叫什么,他就烤什么,才来的时候烤一串糊一串,干久了闭着眼睛就知道料怎么加,赵老三排档的生意不错,烧烤味道也是一绝,排档对面是间酒吧,酒吧里玩够的人出来往往会就近到排档里再吃点儿东西,如果夏天能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因为天一凉,他就要失业了。
“老板,两个鸡翅膀,三根火腿肠,再来十块钱的羊肉串儿!”
“好咧!”
陈未翻着手里的烤串儿,肚子咕咕叫,他看着缩在桌子底下骨头啃得嘎巴响,长得膘肥体壮的流浪狗,再次感到人不如狗,今儿生意格外火爆,摊儿自然也晚了,平常这个时候他都回家睡觉了,哪儿还知道饿不饿,这会儿醒着反倒难受。
“陈未,这波烤完人也差不多了,准备摊儿,刚有桌客人点的面下好又不要了,你过来吃吧。”
一听吃的,他顿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