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望却只有他好好生活下去。人对自己和对后辈的要求往往不一样,放在自己身上是为他们珍视的人所向披靡、遮风挡雨,而对后辈则是希望他们平安喜乐,永无困厄。
“还好那人当时没有殉情,若是去了可就是天人永隔,想必他们两人现在也正如一对神仙眷侣。”应逸感慨道。
“嗯。”陆京毓笑着点点头。
应逸想起早先提起过看日落的事情,对陆京毓说:“我之前说过要带你来山上看日落,那天我又问云姨,她说有一个地方能看到妖界日落的盛景,比之前我看过日落的地方都要好,可是当年我爹他们怕我知道之后一个人去那里遇险,便一直到现在才透露给我。”
“要是太危险的话,我们就不去了,”陆京毓握住应逸的手,“跟你一起看的话,在哪里都一样。”
“可我总觉得在那么好的地方,不同你一起看场日落的话是件憾事,”应逸的手覆在陆京毓手上,“那里是妖界流放犯人的地方。妖界不设牢狱,判刑的年数就是流放的年数,刑罚越重流放的就越远。那里是妖界最远的流放地,各族都不派人看守犯人,让他们自生自灭。所以我爹那时候顾虑到我的安全,才不告诉我。现在我们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路上远些,据说要不眠不休一整天才能飞到那山崖。”
“我们一路上慢些走,花几日到都不要紧,落日总是有的。”陆京毓想了想,决定同应逸一起去山崖上看日落。
“好。”应逸又说,“我看小霄这几天也不太神,让他休息一段日子,以后我们三人再一起去。”
这时一个少年从院外走进,从背后竹篓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应逸:“二哥,这是你的信。”
应逸接过信向少年道了谢,少年步伐极快,一瞬便从院中走到远处。
见少年走远了,应逸才跟陆京毓讲起少年的身世:“他家人当年参与旁系的阴谋,还杀害其他不愿加入他们一起杀人的人。后来那些人被流放,他年纪尚小,我爹就把他接过来照顾,按照辈分来说该称我为兄。他闲不下来,就在我们这里每天送信。”
这信是顾盛之寄来的,说话间应逸拆开信封拿出顾盛之的信,里边却还有一个信封,应逸又将它打开,在一叠纸的最后,落款正是左珏和韩青絮。前段时间左家族中长辈听闻他们还阳的消息来到磐州探望,又在磐州置办了一间私塾,左珏便在私塾中教书,待到来年参加科举。韩家当年的管家匆匆赶回磐州,将当年存下的家产原封归还,在夫妻两人盛情邀请下留在磐州打理私塾。韩青絮在私塾旁购置了一间店面卖些花草,散学后同左珏一起替磐州城中的人写些信,寄给人们在外的亲人。
顾盛之的信中则补充说,官府在审案中彻查了他们的情况,磐州城的百姓在真凶伏法后知晓他们正是那年在成亲当日去世的年轻人,人们头一次听闻死而复生的事情,在了解来龙去脉之后被他们的经历所感动,便张罗着让二人重新办一场亲事。十日前二人成亲,大家纷纷上门祝贺,热闹不已。而顾盛之自己则是在那天酒宴喝多了些,多睡了两日,所以信这时候才到他们手上。
应逸和陆京毓一起看完信,写好回信等信使下午来取。当时以萧成一所犯的罪,按照律例应该论斩,可他要是这么被砍头的话,对于他手上的几十条人命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他。此案上报官府后,官府连夜审理,次日早晨游街示众后将人犯投入大牢,再过一日问斩,他们正是在牢中将人换了出来,带回妖界关押,而被斩的那个则是他们准备的傀儡。
现下萧成一就被关在重岚山的一处,他割断自己的一侧手脚筋,挖去自己的一只眼睛,如同废人般待在小院内,以他的罪就算给他十辈子也赎不完,可偏偏他只活这么一辈子,他这辈子也还活着,那些无辜被杀的人却永远都没有这辈子了。
“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没有牢狱和斩刑,流放到最远的地方那些犯人也是活不多久就会死去,所以他关在这里反倒更合适,”应逸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和盛之都恨不得一剑杀了他,可死对他反倒是解脱,我们不能就让他这么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