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住了,他听到严澹边靠近边轻笑着说了声:“眼神都不变,分得清?骗谁呢。”
陶清风听不懂,头脑又开始发蒙。其实严澹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只是凑近陶清风倚在沙发上的身躯,俯身靠住他。可是陶清风骤然觉得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住。一片恍惚中,那块巨石化为装着燕澹生的棺椁,敞开了棺门将他笼罩在阴影之下。那是他从来不敢想,却心甘情愿想要被关进去的地方。
陶清风眼泪无声顺着眼角淌下:如果这就是你来找我的方式
严澹顺着那滴眼泪吻到陶清风的唇上,这和醉后的蜻蜓点水,病中的浅尝遏止不同。这是清醒状态下,一个真正意义上,充满着爱意,却不带侵略的亲吻。严澹吻上了陶清风柔软的双唇。
明白,果断,准确。
陶清风觉得自己是被鬼压床魇住了,和他素来在梦中被燕澹生压着亲的动弹不得一模一样。他失神地承受着这个违心的亲吻,一动不动,像是灵魂出窍了。任由严澹字面意义上的“含英咀华”,细细品尝过每一寸,还当个“不速之客”,“不问自取”一番。
可是陶清风觉得让自己呼吸困难的,并不是一条滚热灵巧的软舌,勾缠压在自己唇中软苔间的,是那块又硬又重的墓石。堵得他透不过气,却希望它能融于己身。陶清风知道这种想法十分荒唐:被吻住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到燕澹生就在这里,是空气,是熏热醉人的呼吸,是唇齿交缠的热度和痛楚。通过那心脏过电般的震颤,如蛆附骨,激得他浑身酸软却僵硬。
严澹亦是在那短暂接触中,感到心脏过电般的空白晕眩,仿佛是渴水的旅人跋涉几个世纪终于饮到甘泉。于是更笃行这个不再放手的决定……许久终于餍足地“满载而归”,他意犹未尽地抬起一点距离,抓住陶清风的那只手掌松了松,又不太用力地握紧,反复几次,像是在轻巧摆弄一只软垫。
看进陶清风已经被亲得近乎失焦的迷惘双眼,严澹短促地笑了声,道:“我不管你分得清楚还是分不清楚,反正我证实了一个推测”严澹低下头凑着陶清风耳边说:“只要我想亲,你是没法拒绝的。跟那次一模一样。所以你总会喜欢我的。”
严澹心中也为自己惊讶:二十余年心湖静水无波,待人处事孤傲疏离,他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陶清风惊愕地瞪大眼睛,那双红着眼眶的眸子被蒸腾的水汽熏得愈发委屈,一眼就让严澹心曲摇曳,直想再次俯下身如法炮制。
可是陶清风忽然拼命挣出身子站起来,眼角泪痕未干,往后踉跄退着。此刻他连“自重”二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刚才的局面,如果严澹行事唐突,那自己就是从犯。陶清风不知道自己的感官和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意志。
“严……你……真的要弄到我看到你就尴尬,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地步吗?”陶清风一边后退,心中既难过又想逃:既然严澹已经知道他心底有人,为什么不能……大家为什么不能守好那道线,安安静静地做朋友,该有多好。
严澹看着陶清风颊边飞霞未消,他往前一步,陶清风就后退一步,就这样一直到了门边:
“你不用逼自己那么狠。”严澹分外笃定的音色,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自信,“你日后想起来会觉得没必要。因为你总会喜欢我。我并非不珍惜你的友谊,只是你我将得到比友谊更宽广,包络我们更多东西的关系。用不着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