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肃这才谢了恩。
席间淳于南阳没有提及给他选妃一事,昭肃松了口气,只是宣仪侯面色不虞,约莫是为自己妹妹不值,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昭肃去了新亭郡,在自己的郡王府住下。
他与母亲关系疏离,两人在一座府邸中,却互不干涉,一个住东院一个住西院,几乎碰不上面,即便碰上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元夕郡主年少时为追寻所爱,不惜舍弃荣华,背离家国;而后因两国交战,眼见数万同胞葬身自己夫君铁蹄之下,难忍心中煎熬,又抛夫弃子,重回故土;再是历经朝堂内乱,皇权更替,身如浮萍不由自己……她这一生跌宕倥偬,称得上是位奇女子,然而对于自己唯一的孩子,或许有愧疚,有关心,却是再难亲近起来了。
昭肃对此不甚在意,反倒觉得这样更轻松些,先前母亲还对他有所期盼,逼他立誓,严加管束,现下约莫是对他失望至极,看得开了,便随他去了。
“阿香,咱们郡王爷是不是……”侍女阿崔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这位郡王爷不让她们贴身侍候,即便有事吩咐,也多是做几个手势便罢,虽说理解无碍,可她们入府这几天,竟还未曾听他讲过一句话,着实惹人疑惑。
“嘘,主子的事你也敢乱说,仔细你的皮!”阿香拧了她一下,等行至僻静处才小声道,“我倒是听管事说过,咱们郡王爷从前喉咙受过伤,不过已经调养好了,应当是能言语的吧。”
“兴许还没好全?”阿崔叹了口气,“咱们郡王爷相貌堂堂,武艺卓绝,若是落下这么个隐疾,当真是可惜了。”
“你有什么好可惜的。”
“我这不是为将来的郡王妃可惜嘛。”
“阿崔你真是为咱们郡王爷操碎了心哟。”
“是呀。”
“是你个头!赶紧做事了!”
两个小丫头嘻笑着走远了,昭肃刚练完枪,偶然听到这么一出,颇有些无奈。之前受伤哑了,他习惯了不说话,现在是嫌麻烦,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于是好些不知情的下人以为他仍然哑着,他也懒得分辩。
至于那什么郡王妃……他真是想到就头疼。
昭肃一遍遍擦拭着照青枪,面容沉肃,仿佛在等着什么审判。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大大小小的营帐散布于这片草原上,每座营帐顶端插着一面蓝色的狼头旗。
这里水草丰美,是扎布尔部落的领地。
酥油茶的香气飘散在风中,孩童们撒着欢奔跑打闹,成群的牛羊在远处散漫觅食,马场开了栅栏,骏马嘶鸣,奔腾而出,端的是一派和乐热闹的景象。
然而主帐中谈论的,却是侵占杀伐、必然血光冲天之事。
小扎布尔冷嗤一声:“他要打,那便打吧!我们这位呼维斜单于,一生之志便是入主中原,能忍到现在也真是难为他了。”
一位留着络腮胡的校尉忿忿:“昔日我等跟随你父亲征战,与长丰渠凉交锋数载,立下汗马功劳,却遭木那塔一族诋毁构陷,单于竟也听信谗言,强夺了老将军的兵权。若是木那塔能直捣黄龙一举拿下中原,我们自然是服气的,可结果呢?结果我们被那长丰军杀得大败而归,大将亦被斩于阵前,简直奇耻大辱,如今倒又想起我们来了!”
“重掌兵权是好事。”小扎布尔审视面前沙盘,目光在渠凉国境内再三徘徊,“可惜我们低估了渠凉那位安远侯,淳于南阳不是个好掌控的,一朝得势便翻脸不认,害我们空忙一场,终究是错过了拿下渠凉的良机。”
“这不是将军的错。”右副将忍不住插话,“这些年革朗穷兵黩武,我们粮草兵力都不足。咱们那位单于疑心甚重,先前一直不肯把兵权交予将军,只让我们带着自家人马小打小闹,试探了这么久,这回总算是把兵权交出来了。”
“我初当将帅,他要试探也是情有可原。”
话虽这么说,小扎布尔却不是愚忠之辈。呼维斜单于对扎布尔一族的作为,的确让人心寒,若是他那位把单于当兄弟的父亲尚在,或许还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