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知,沈砚也不常熏香,说不上喜欢也算不得讨厌,家中香炉里的香多半也是为了祛除异味用的。何况这些事自有下人打点,哪里需要他操心。
至于他身上的香味,多半是因为他从前流连花柳之地,蹭上些小倌那里的脂粉香,加上他身为御前行走,难沾染上宫中的龙涎香。
譬如此刻,麟德殿的香氛幽幽浮动在身周,他站在那里许久,衣衫袖口都熏染了气味,殿前龙椅上那位却还是迟迟没有回音。
“皇上?”他再次出言提醒,“此事紧急,晚了恐怕走露风声,到时便不好办了。请皇上尽快拿主意,速速下旨才好。”
桓晔抬起下巴,不知是否是错觉,只觉得他目光较从前冷淡了许多,“卿觉得今日的雨大么?”
“……啊?”沈砚回头看看殿外的水幕,“这……虽然说不上是百年难遇的大暴雨,但也算大雨了。”
“那卿觉得这雨何时能停?”他接着问。
沈砚皱了皱眉,勉强道:“这只怕司天监才能预测,微臣不懂天文地理,委实猜测不出。只是看这雨势,恐怕一时片刻停不了,再下一两日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桓晔望着廊前雨珠,檐下金铃传来“叮叮当当”的音律,“风雨这么大,一时片刻怕是停不了的。这样的天气,谁会冒雨出城上香?”
沈砚恍然,之前他让十一以皇上明日要去进香的名义封锁覆舟山,不过是情急之下随便寻的借口,却没想过这理由实在不耐推敲。但凡有脑子的,想一想便知这是托词,很快就能猜到覆舟山出了事。
“臣行事不周,请皇上责罚。”沈砚忙跪地请罪。
桓晔握着籽玉抬了抬手:“你先起来。事起紧急,如此处置已算是妥当了,也怪不得你。只是这理由,的确有些禁不住推敲。容朕再想想。”
正说着,外间小内侍进来通传,说左都御史言浚觐见。桓晔今日批了一天的奏折,此时脑中一团混沌,又逢沈砚来请旨,正没个主意想去叫言浚,不想他自己先来了,忙让人传他进来。
一时言浚进殿请安行礼毕,桓晔揉着太阳道:“起来吧,朕正有事要问你。”又吩咐沈砚:“你将方才禀奏之事再跟他说一遍。”
沈砚便将如何在水底发现大量死尸,又如何借口为皇上进香清山下令封锁了覆舟山之事告诉他。言浚掸掸水汽,笑说:“皇上,这借口已用了,再改倒不好,反而令人生疑。既然说去进香,索性就以此为由,将事情做实了。”
桓晔未置可否,沈砚道:“可下这么大雨,偏偏要去进香,未太突然了吧?”
言浚瞥了一眼外面的日晷,道:“所幸今日不是十七么,先帝的忌辰虽不是本月,但却是十七日。皇上便称是夜里受先帝托梦,想要您去上香闭关一日,此事便顺理成章了。如此既可以圆了这个谎,又可以彰显皇上孝心赤诚,岂不两全?”
桓晔静默片刻,缓缓勾起了嘴角:“言卿之言有理,便如此办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