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萧索便将一篇案情复杂、线索众多、陈述冗长的呈文明明白白写就。他吹干墨迹,捧到沈砚身前,躬身请他阅览。
沈砚被他惊醒,慌乱地接过呈文,见上面工工整整写的一水蝇头小楷,字迹清正秀直,结构严谨饱满,像他的人。
大将军不懂书法,连怀素、张旭都能记混,但仅凭直觉,认定这字极好。他只顾着欣赏赞叹、犯花心思,却没听到萧索出言叫他。
待看完全篇,忽略那些不认识的字,沈砚不觉生出几个疑问:“此事尚有不明之处,依我看,不如先查查再说。”
萧索不解:“不知将军所说不明之处,指的是什么?”
沈砚虽然学问不行,但论起人情世故、官场斗争,却比他明白得多,指着呈文道:“你看,你这里说,涿阳县连年来都有虚报火耗、冒领恩赐银的情况。但你想想,这样大的事,是区区一个涿阳县令能做到的吗?”
萧索眉头紧蹙,沉默不语。
沈砚继续道:“何况涿阳是个附廓县,府衙与县衙在一个城里。这么大的事,岂能瞒过府衙,让涿阳县令一手遮天?”
“将军是说……”萧索脑中灵光一现,“难道将军昨日在府门前,阻止学生向府台大人伸冤,硬将学生带回来,就是因为猜到府台陈大人也牵涉其中?”
沈砚笑说:“我哪有那么神,凭空便能猜到?只是官场之事,我多少还是了解的。你来我府里找陈几顾之前,必然先去过府衙,但衙内的官却没受你的状子。”
“不错。”萧索道:“此事太大,又与县衙内的官员有关。学生不敢让县令大人知道,便直接去了府衙告状。谁知府衙内的典吏以府台大人不在为由,拒受学生的状子。学生没办法,才跑到将军府门前告状。”
沈砚摇摇手,示意他宽心,接道:“正是这个话了。陈几顾不受你的状子,无非三个原因:一是,此事背后另有身份显赫之人,他不愿为了你招惹他们;二是,他自己本身就牵涉其中,你告的人就是他的同伙。”
“那三呢?”
沈砚冷笑:“三,就是这两条都占了,他既是涉案人员,此事背后也还有别人。你想,人家摆明不想受你的状子,你却偏要往上送,还闹得人人皆知,这不是逼着他们来杀你灭口吗?本将军当时见事不对,又见陈几顾要擒你回去,才将你强留了下来。”
萧索又向他行个礼,道:“学生愚钝,这才明白将军的一番好意。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沈砚拉他坐,让他不必总是道谢,又问:“你可知此事还有蹊跷之处?”
第7章严词挽留
沈砚所说的蹊跷之处,是萧索的父亲。
假如涿阳县瞒报他父亲的死讯,是为了冒领朝廷的恩赐银。那此等情形,岂会只有一例?一个人能领到的恩赐银毕竟不多,对于府县两衙上上下下的官吏而言,这点钱,杯水车薪。
所以,若不是萧索的怀疑有误,便是涿阳县还存在类似冒领的情形。萧索查到的,不过是皮毛,其中必有更深的隐情。
但沈砚还是命十一将呈文发了出去。他此刻丁忧在家,即便知道到事情不对,也无权查问,只能等皇上的圣旨下来,才可以按图索骥,深入调查。
呈文发出后的第五日,沈砚亲在院中刷马。来来往往的小厮正在拾马厩、洗马槽、切马草,大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做着手里的活计。
萧索病已痊愈,袖子里藏着一封信,犹犹豫豫地徘徊在后院门外。看沈砚的模样,心情似乎不错,或许他能答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