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相册,相册里就一张照片,安静地躺在最上面,突兀得过分。
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一共四个人,都身穿样式相近的礼服,右边上站着一个面带略显拘谨的微笑的男孩子,他手里抱着一只橘猫,利落的短发上盖了一顶帽子,眼角处有一颗颜色极淡的痣。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女士,她将手搭在男孩的肩上,冲着镜头开怀地笑。
他对着窗玻璃呼出口气,伸手画了个四字,又用力地抹掉。
外面又下起了雪。
阮塘又软磨硬泡在侯宵家蹭了顿饭才走,侯宵好不容易把一个麻烦给送走了,浑身上下的懒骨头又开始犯病,恨不能立刻躺床上睡觉,又想起答应了杜佰恭要去夜市的事,顿时像是一剂兴奋剂打进血液里,那些怠惰的念头转瞬间就给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跑上楼去换了件外套,再下楼时杜佰恭还坐在沙发上,嘴里咬着个苹果,帮着阿婆摘明天要用的菜,一老一小时不时笑着说一两句,阿婆爱讲地方话,杜佰恭不会,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沟通无障碍的。
侯宵深吸一口气,从楼梯上下来,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杜佰恭,走了。”
“等下,我把这个给摘完了。”杜佰恭抽出一只手来把苹果啃完,又快速地摘完了菜,弯着腰和阿婆说了句什么,这才套上羽绒服走到侯宵身边来,伸手摆弄了两下侯宵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
“你还带照相机?”
“一般都会拿着。”
“哎。”杜佰恭勾上他的肩膀,“那等会儿记得给我照一张啊。”
夜市举办的位置原本是个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打架斗殴事件不断,多了没人管,少了激不起多大的水花,把周遭的住户愁得不行。后来渐渐地搬走了不少人,日子才算是太平下来。
前几年的时候有家人一时兴起,不忍心看着这么大片地就这么给荒废了,自己组织人力给重新修建了一次,把原来堆在一起的垃圾都清走,又重新往墙上上了漆,每晚举办夜市来引人过来消,时间长了也成了这儿的一种既定活动。
侯宵到的时候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从巷子口起就排了不少人。
光影在墙上浮动着,一片沸反盈天,不知道是谁点了小焰火,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硝烟味儿,路边摆着些烧烤摊儿,支起的木桌子边塑料椅子上都坐满了人。
侯宵买了两瓶玻璃瓶子装着的橘子汽水儿,转手递给杜佰恭一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给突然出现的阮塘吓得手一抖,玻璃瓶摔地上碎得七零八落,澄澈的液体洒了一地。
他咬牙切齿地指着阮塘:“我怎么又碰见你了!”
阮塘身上溅了不少饮料,这会儿也是一口火窜上心头,他抿了抿嘴,找摊主又买了一瓶塞到侯宵手里。“行了,算赔你了。你一个人来夜市啊?又拍照?我都跟我妈一块儿来的。”
阮塘的母亲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摊子前挑东西,侯宵听了皱了下眉,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不是,我和杜佰恭一块儿来的。”
“哪儿呢?”阮塘扭头往四周望了望,“别不是走散了吧,这儿人可多。”
侯宵顿时一惊,这才发现原本跟在他身后的杜佰恭人不知去了哪里,身后只剩下一个挑东西的阿姨,他把照相机往阮塘手里一塞,连带着那瓶汽水一块儿交给了他。
“我去找人,你帮我保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