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无陵正色答道。他是断没有不回来的理由的,除非赵祚……
但是没有除非。
“起来吧,今日无事,同寡人对弈一局?”说着惠帝起身往旁间的憩室,谢无陵只得跟了上去。
“寡人听说岐国到居延了,那姑臧……”惠帝将黑子落于盘,眄了眼谢无陵。
谢无陵取白子的手顿了顿,而后落子截路,一边道:“臣走时,姑臧主已启程。”
惠帝将目光了回来,又信手落一子:“那便好。”惠帝应了声,心下还是不得舒了口气,“也不枉长乐的一片心意。”
谢无陵的眉头蓦地因为这句话皱在了一处,他故作第一次听闻的模样,想从惠帝的口中打探点什么出来,道:“不知长乐公主……”
“她请入灵荐观,替她阿姊与兄长祈福。”惠帝又状似无心地接了句,“这扶风竟有小先生不知的事?”
说完谢无陵的眼正撞上了惠帝的眼里带着的那份促狭,让谢无陵心下一惊。
谢无陵的手却未有停滞,直落了白子道:“这扶风的事,臣不知的多了去,圣上莫拿臣打趣。况自上次事后,长乐公主便未给过臣什么好颜色。”
闻言的惠帝反是大笑来,复问道:“那小先生这可是在怨寡人了?”
“那臣不敢,圣上给了臣现在的位置,”谢无陵故意抬眸,轻声道,“吃人嘴短。毕竟还是吃的沈的。”
惠帝面上的笑容顿失。沈长歇的身份,应该是除了沈氏和他以外,在扶风就再无人知晓。偏如今谢无陵的话里,摆明了是说他知道了沈长歇是他惠帝麾下的人,也就等于是窥得田究席的事其实应该是惠帝授意了。
老谢相曾说:“圣意从不难测,只是不想为旁人揣测透罢了。而你要的就是让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你能揣测到他的心思,他才会生恐,才会敬你三分。”
而谢无陵现在便正在告诉惠帝,惠帝在测他,在看透他;他同样,有朝一日也可以看透惠帝。惠帝冷哼一声,落黑子吃了几颗谢无陵的白子。
谢无陵的手却在棋舀里抓了几把棋子,而后温声笑来:“臣,输了。”
“小先生今日可何旧日不太一样啊。”惠帝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抬手拣子清盘。
“臣……”谢无陵低首轻声。
惠帝却对他突然软下来的态度不以为然,继续揶揄道:“你……今日这棋可落得凌厉,可是对寡人有意见?”
“臣不敢。”谢无陵话还没说完,就作势要起身伏跪认错,倒是惠帝抬手压了压,示意他无须如此。谢无陵则立马跟了句:“臣知错,请圣上责罚。”
“何错之有啊,不过一盘棋罢了。寡人今日若罚了你,明日那满城文士,怕该口笔诛伐寡人这昏君了。”惠帝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无陵,却没继续说下去。
在谢无陵不在扶风的这段时间里,沈长歇偷偷递给了惠帝一份名单,这名单上大多是与谢无陵又关联的人,而名单上大多数都是几月前那“清贪”后补空位的新人。而这些补位的新人,大多补在了御史台和六部的中枢位置。倘真有一日谢无陵不在扶风,往后只要他想,便可以知道扶风所生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