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的风景都失了几分颜色。
岑关半天没动作,心里仿佛浇入了一掬清凌凌的水,恍然间生出些岁月人间的熨帖。
一只蝶在水面上盘旋,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俞涯的脸上,俞涯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不舒服地伸手去蹭自己的脸颊,蝴蝶悠悠地飞走,俞涯也恍然从睡梦中醒来。
他看着周围的渐暗的景色迷糊了一会儿,似乎是不明白自己闭眼的时候还是白天,怎么睁开眼夜色就已降了下来。
他猛然抬起头来,在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人影时,突然提起的那口气才缓缓地散了出来。
看着手边的衣袍,俞涯撇了撇嘴。他之前想从水里出来时,才发现自己忘了拿干净衣袍,却又赌着气不愿叫岑关,自个跟自个僵持了一会儿倒是又睡着了。
俞涯揉了揉眼睛,深觉没有法力就是惨,连神头都跟着乏起来,弱得他自个都嫌弃了。
岑关的衣袍多是普通衣物,无甚巧制式,给俞涯拿的这件是灰色的,除了干净没任何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地方,俞涯嘀咕着,还是不甘不愿地穿上了。
岑关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了打坐,站起身来:“再行一段路,看能不能赶到临镇去。”
俞涯这次深觉被折辱了面子,气性比以往都大,强迫自己板着一张脸,下定主意,不能没出息地主动跟那臭道士说话,闻言也只冷哼了一声。
岑关头也没回,径直往前走去,两人都是夜中能视物的主,倒也不怕看不清路。
下了山,临镇虽是还未看到影子,周边田野中已是散落着不少农户人家,岑关却看也不看,只一心往前赶路。
这一路上,岑关都有意地避开村落人家,走的多是生僻无人的荒郊野岭,俞涯清楚缘由,岑关是提防着自己。
虽说他一直将人当作不值一提的食物,而吃人便是自己的天性,跟野兽捕食没有任何区别,却不知为何,觉得不舒服起来。
忍了半天,俞涯还是没忍住,道:“周边这么多人家,随便找一个借宿不就得了?”
他心里有气,一开口便带了嘲讽的劲儿,岑关也不跟他一般见识,稳声道:“你若能做到不打扰主人,自然未尝不可。”
以往岑关也是这样跟他说话,俞涯表面上生气,实则不过玩闹心性,根本就未尝往心里去,现下却是无论岑关说什么,他听着都觉得像是含了刺,满心的不舒坦。
“我能做什么?若是失了控制,不还有你岑关道长在么,到时杀了我不就得了,倒省得再麻烦你动用那锁妖袋。”
他说完一甩袖子,径直赶到岑关前面去,冲前方一点灯火而去。
周围夜色静谧,天上星子闪烁,远处灯火晃荡,草丛中偶尔传来虫鸣,身后是细微的脚步声,俞涯走着走着便慢了下来,感受到身后人同样慢下的步伐,他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异样而陌生,好像是希望能这样多走一段路,又好像希望赶紧结束这折磨。
木门看起来破败又陈旧,俞涯伸手就要推,被岑关抓住了手腕。
岑关将俞涯扯到身后,敲了两下门扉,院内传来几声狗吠,然后是一个女孩清亮的声音:“谁呀?”
木门应声而开,一个小丫头探出头来,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岑关。
岑关温声道:“在下与朋友在路上耽搁了些行程,赶不到临镇了,不知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俞涯随性惯了,总觉得天大地大哪都是他自己的地儿,从来不把人当人,看见岑关冲那小姑娘温和有礼的模样就觉得烦,索性不管这二人,低头跟随着小姑娘出来的大黄狗对视。
黄狗呜咽一声,这就扯着小姑娘的衣角要往院里撤,看起来吓得不轻。
“阿黄乖。”
小姑娘拍了拍黄狗的头,又有些为难地冲岑关道:“我得去问问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