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少年前几日无意间认识的小妖,素来喜欢自来熟。他呼哧呼哧地抹着汗,把少年看愣了,好奇着问:“你们鲤鱼也出汗吗?”
“呸,你才鲤鱼。”小孩恼眉,“我可是行的正坐得端的乌龟!”
少年笑道:“那你穿的这么红彤彤的。”
“哼。小神仙,今早我听土地公公说。那个瞎了眼的四皇子是天上的仙君,因为犯了错被罚下凡来历苦劫的?你和他什么关系,居然还跑下来照顾他。”
“我不告诉你。”
小乌龟是个话唠:“小气,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溜下来的?”
少年摇头保密,心思小心的很。
“哎,那你总有个名字吧?”小乌龟泄气,好奇心都被磨没了。
“我没有名字。”少年挠挠鼻尖,不好意思道,“我才修成人形没一个月,是天上身份最低的小仙。你呢,你叫什么?”
“若风。”
话罢,起风了。
山林间的桃花盈盈摇摆,芬芳万里。有花瓣飘落至此,落在少年墨黑的长发上。顷刻间,花瓣华为虚无,徒留些许香气未散。少年侧身,白衫微动,发丝拂过他清秀的脸颊,透着一股春日新生的干净。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内含波澜,灼灼其华。
“我知道了!你是桃花小仙!”若风看呆了,半晌才惊呼,“我娘说了,万物修身,就属狐狸与桃花仙容貌最佳。”
少年不以为然,他在天界三百年,见过太多气质脱俗的仙君与仙女。倒不觉得自己这等小仙与狐狸能好看到哪里去,也只有若风在那咋咋呼呼地夸夸其词。
锅中的水烧开了,少年冲了一壶新茶,不同若风继续唠嗑。
他端着茶水回到前院,却见季淮已经拿着竹棍摸寻着往屋里走。初春院落里清冷,季淮咳的厉害,嗓子连着耳朵燥疼的厉害。
平日里高大的身形佝偻,季淮屈身抓着门框,不停地咳嗽。少年忙倒了一杯茶,托在手心急急吹温了送过去。季淮看不见,少年便小心翼翼伸手揪住了季淮衣袖的一角,牵引着他伸手,握住了这杯热茶。
季淮很是郁闷,眉心拧成川字:“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但皇上将我放在这,为的就是让我自生自灭。你若是受人之命前来刺杀我,那大可不必力。你只管将我直截了当的杀了,无人会管。”
“我怎么会杀你?我……”少年口中有说不出的缘由,哽在喉咙口,涨红了脸解释,“我只是想伺候四皇子。”
季淮不语,他将茶杯推还给少年,颓然几步往屋内走去。少年不知所措,只得低着头沮丧地站在门外。
季淮背着身把门阖上,他只是不想被人再三看见自己如今这幅模样。
往昔他虽自小不得宠,但前几年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官臣争相追捧,享尽了皇城的奢余。可谁又能想,他会折在自己的那些皇兄手里。人世间最是薄情帝王家,为了太子之位,兄弟间连那最基本的脸面与情义都不顾了。
他们毒瞎了他的眼睛,将私通外敌之罪扣在他头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无能的在地牢中大半年。
如今,又把他赶到这山间乡野来自生自灭。
他自小波折,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妃,皇帝对他不闻不问,就连宫人太监都轻视他,没人待他好过。若不是前两年匪寇入侵,他一战成名,重获父皇恩宠,今日是不是也不会遭人妒忌而落得这般下场?
季淮生性淡漠,又因幼年时见惯了人情冷暖,因此待人也极其冷淡。如今落难,无一人帮他,就连往年巴结他的官臣也无一人替他说话,纷纷另投新主。
他在屋内空坐了一下午,咳嗽声未曾断过。
自从双目失明后,他不再知晓天明日落,只知清晨有麻雀叽喳,落日有乌鸦鸣声,靠着这些,季淮便会握着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