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会带我去玩的……”
他们两个虽然声音不高,但还是引来了周围乘客的注目,吕小先并不在意,又沉默了片刻,他妥协道:“我家在山里,火车加汽车要五十多个小时,你能撑住就行。”
张志平眉头舒展开:“能。”
话虽如此,其实还是很难熬的。在人口密度异常的车厢上,每个人的神都有些焦虑紧绷,而大家硬捱时间放松下来的方式也不一样,有人没完没了地拉人聊天,有人一刻不停地塞东西进嘴里,有人一根接一根地吸烟恰好在车厢吸烟处,能很方便地扔烟蒂。待到经过某个站点后,人们更加绝望了,上车的人远多过下车的,甚至有那么几个企图趁停车间隙下去透口气的人差点回不来了,乘务员在站台上大声地叫嚷着往里走往里走。
张志平趁着乘客流动,推着吕小先挪到角落处,又拿出纸抽将车窗上化开的冰水擦净了:“你累了就靠墙歇会儿。”吕小先心想有什么可累的,每年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但他见张志平很力地挡着挤来的人们,企图给自己营造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便没有开口说出这话。
终于到达目的地后,张志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待下去,他恐怕要发疯。
吕小先瞥了他一眼:“还要倒三次大巴,你受不住趁早回去吧。”
张志平摇了摇头:“我不回去。大巴起码能坐着,应该不会很辛苦。”
然而他又错了。大巴倒是解放了腿脚,却对屁股不太友善。等到彻底下车后,张志平觉得自己好像刚挨过一顿胖揍,全身又僵又疼,拖着步子跟在吕小先后面,他第一次正视了对方比自己体力强的事实。
眼下他们正走在乡间杂草丛生发酵着羊粪的小道上,夜幕降临,四下都寂静极了,只有寒风刮着脸庞。张志平琢磨着想说点什么,可还没想出妥帖的话,吕小先就停下了脚步:“到了。”他解开木栅栏上的铁丝,院子里立刻响起狗吠声。张志平一下子有些紧张,见了吕小先的父母,他该怎么表现呢?
然而屋子里黑漆漆的,连一盏灯都没有,张志平跟着吕小先走,越走越困惑,这家里没人么?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这房子阴森森的。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出现了:“你带回来的什么人?”
吕小先道:“外婆,是我同学。”他略侧过身,拉住张志平的手,加快了脚步。张志平还在回想刚刚吓到他的声音,稀里糊涂地被拽到了某一间屋子里。啪的一声,电灯打开了,发出昏暗的黄光,他下意识眯起眼睛,适应过来后又被塞了几件衣服。吕小先指了指旁边的门:“那里是浴室,不过只有冷水,去洗澡,洗完穿上你手里这些。”
张志平莫名其妙:“我有带换洗衣物。”
“我外婆养蛊。”吕小先冷着脸道,“你想被虫子吸干血就穿你自己的吧。”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开了。
张志平愣了片刻,乖乖拿着衣服进浴室了。寒冬腊月,洗完凉水澡后,他哆嗦着出了来,一时不知道去哪,便环顾四周,观察起所在的房间来。这个屋子好像是个书房和仓库的结合体。张志平绕过一堆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纸壳箱子,径直走到一个大书柜前,伸手从上面抽出来一本横着放的。
却原来不是书,而是个笔记本,本子的页面都泛黄了,脏兮兮的,里面的字也不干净,歪歪斜斜,中文和拼音混在一起,还有被手蹭开的油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