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有脸面坐在这里?”
面对他的疑问,皇帝站起来。
他的背佝偻着,缓缓走下来,站在孟行舟的面前,说:“你可能不信,我的确相信你爹是无辜的,可是在权力的争斗里,他必须死。”
“你的姐姐,是皇后害死的,这是后宫的争斗,有时候我也没办法。我只是给她的死,安了一个不那么高贵的罪名。”
“你们的祖辈,培养了许多杰出的人才,包括你们的父亲,撑起我脚下的江山。只是他资历太老,甚至他的威信已经远远超过我的。如果他不死,我的江山,我的儿子,你现在所拥护的新的帝王,就无法彻底掌握这片土地。”
“我曾经给过他机会,他已经老了,开始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而最错的,就是送你去军营。”
“文、武,你们孟家全占了,我的皇子们怎么想?朝臣们怎么想?天下人怎么想?这天下,是不是明天就该改姓孟了?”
孟行舟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说:“可你不该因为这些不切实际的猜忌,就杀了我的姐姐,我的父亲,全天下都看着我们孟家,把我们当成耻辱。”
皇帝眉眼间的骄傲急剧地衰败下去,他回头看着大殿上那张守了一辈子的椅子。
“回去吧,欠你们孟家的,会还的。”
第17章第十七章
新皇继位,下令重查孟相旧案,孟家的冤,总算是洗刷了。
孟行舟攻破王城以后,陆嘉就辞书一封,离开了军营。
他和孟行舟在孟相的坟前告别。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抱着一个骨灰盒。
面前是一坛已经开封的酒。
浮舟沧海,立马昆仑。千里勤王的故事好像已经不能和眼前这个迅速衰老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十年饮冰难凉的热血,都埋葬在大漠,那个遥远的西北临城,那里有他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最痛苦的回忆,这个冰冷的邺城底下,躺着他最爱的人。
陆嘉看着他颓靡,衰败,就像那枝离了树的桃枝,只是这枝桠更不幸,风雪和骄阳,夺走他所有养分,不会再生。
孟行舟看着携手而来的陆嘉和淮钦,举起一杯酒,“哥哥,你陪我说说话吧,就我们俩。”
淮钦便捏捏他的手,原地消失了。
陆嘉看他端着那杯酒,好像在看着什么人,“你还好吗?”
孟行舟低垂着头,“不好。我想爹和姐姐,也想秦砚。”
一滴泪落到酒杯里,泛起一阵涟漪。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的。”
“是我害了他。我的仇恨,为什么要别人来替我分担。秦砚为了替我取蛊,七窍流血而亡,我甚至,甚至连他的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只有这一点灰烬,可我还有好多话想说给他听,他都听不到了。”
陆嘉想起那个一身是血,依然固执的孩子,心情也低落下去。
“哥哥,活着,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陆嘉猛地抬头,孟行舟满脸泪水,唇角溢出鲜血。
孟行舟把头搁在陆嘉的怀里,轻声说:“哥哥,我早不想活着了,家仇已报,我的使命已经结束。我该下去陪他了。”
陆嘉眼里涌出泪水,只一昧擦拭着他唇角不断溢出的黑血,“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解药呢,解药。我去找淮钦。他有办法的。”
孟行舟定定地看着陆嘉,“不用了,哥哥。我只是,自己不想活。你不知道,他很胆小,要是我不接他,他指不定躲在哪里不敢走。阴差也是找不到的,他怎么轮回,我得陪他去了。”
“我们说好了,要去江南,开一家医馆。”
“哥哥,你和淮钦,会来看我们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