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有些诧异,随即点了点头:“你说。”
“你放在床下的那些信,你看过吗?”
顾声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而他那一刻目光里的空茫全都指向了一个准确的回答,一时间江承竟然也没觉得多么失落,反而有些理所当然的踏实感,点了点头,放下了去拔车钥匙的手。
而顾声坐着没动,隔了良久,久到江承怀疑他累得在车上睡着了,才听到对方极轻极轻地问道:“江承,你恨我吗?”
这是一个很荒诞的问题,江承可以脱口而出地回答恨,当然是恨的,正如顾声刚开始问他的那样,而这一刻,他这么突兀而怪异地问出来,江承却不知所措极了。
顾声问他恨不恨他,那顾声自己呢?他恨不恨我呢?
江承其实不想知道答案,因为那个答案如此明白无误。反过来,顾声也一定是知道的,可是他还是又问了一遍,他为什么要再问呢?
“不,我不恨你。”
江承艰难地开了口,每一个字,都像从深井里千辛万苦地打上水来:“不论你怎么看我,我们之间的过去是否能够两清,这一点都不会变。我不恨你,顾声。”
顾声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一刻江承也不知道他的笑是什么意味,像是疲倦至深的无奈,又像不可言说的悲哀。
世上一切理由,都无法说服所有人,当一切盘根错节复杂难辨之时更是如此,在那个时代新旧更替的交叉点上,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将被历史证明,江承选择信任顾声,就是背负着不可知的未来与被世人深深误解的可能,亲手颠覆他所有过去,这种选择是一种荒谬的直觉,也可能是一种深思熟虑的考量。
这是他对顾声最大也是最深沉的诚意。
那天晚上江承还是留下了,顾声没有赶他,江承甚至半抱着他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二楼小客厅只有一盏台灯亮着,灯光下草稿纸杂乱地放了一茶几,书和笔记从桌上堆到地下,顾声的鼻息轻轻拂过他的胸膛,一小片衣襟随之起起落落。
那一刻全部喧嚣都远去,夜色吞没了一切深入骨髓的国恨家仇,江承深深俯下头颅,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中顾声所说的“苏格兰场”梗,指代当时英国对同性恋者的迫害,“挨几针”是指对男同性恋者通过强制注射雌性激素的方法进行“治疗”。(性激素可注射可口服,文中表达方式是我个人选的。)
第56章密码机(上)
56.
片刻的安宁正因为它的短暂而显得尤为可贵,事实上顾江真的只阖了一会儿眼就起来了,前线战事无休无止,截获的密报雪片般飞来。
顾声拿着他的计算结果找路加,路加叼着面包片猛灌一口豆浆:“嗯!中国风味!”
“damnyou!”顾声脱口骂道,转身回去。
“哎哎哎哎别生气,别生气,”路加连忙往回找补,放下豆浆面包片,从几叠草稿纸下面翻出个笔记本跟过来,“我最近两个月过得都什么日子……被你逼得天天通宵,泡妞都没这么用功过。看看,昨天熬了一宿的结果,擦,兴奋死我了,一口夜宵都没吃,一直弄到早上七点……”
笔记本被打开,情报处统配的三百页厚皮竟然写得满满当当,顾声翻了两页,抬头看他:“这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