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顾声之间的关系明明已经有了缓和,甚至在瀛州相当的一段时间里,江承都以为这样平静的关系会持续下去,顾声最终会被他打动……或者妥协。
他曾经真的那么天真地以为过,陈年的血海深仇都可以揭过去,他亲自走一遍顾声七年前走过的路,他就能和他处在平起平坐的位置上,他们之间可以两清,一切可以重头再来。
而顾声拔出他的配枪,用他自己的枪黑黢黢的枪口指向他,字字清晰地告诉他:
不可能。
他父辈对他家庭的伤害无法抹除,而江承本人曾经做过的事情,亦是死有余辜。
江承把顾声打到送医院过,在床上把他弄到休克过,甚至如果不是顾声自己命大,他可能早就死在了江承手下。他凭什么,他怎么可能,想着通过后面那些他自以为的补偿和想象中的美好,就妄图被原谅?
他折磨顾声至死,顾声却又是救过他命的人,他们之间的纠葛已经不可厘清,全是令人想起来就只觉悲哀的苍凉。
江承给顾声写信,撇开最早的几封,一半出于透骨的自虐般的思念,一半出于无处可申诉的纠结。
他没有一日忘记过顾声,而顾声早就成了京北的传奇,他在司令的位置上领兵作战千人拥护,却没有一人分享他决心抗日,乃至后来与革命军合作最私人的原因。
因为那是顾声的理想。
民主自由反帝反封建,顾声曾经为了自己热爱的事物背叛了他的出身,江承为了他也曾背叛过很多东西,最后,当然也包括出身。
整饬兵力力排众议将自己的武装编入国民军麾下时,江承给顾声专门给顾声写过一封信。如果当时顾声拆开过那封信的话,就会发现那张带着陆军徽标的信纸,有些如同被水沾湿过而凹凸不平的痕迹。
江承不知道顾声会不会看到,这件事本身也不值得夸耀,他只是单方面地想告诉他。
就宛如……宛如那本身就是一个誓言。
爆炸声从窗外陡然响起,玻璃震碎,江承的思绪尚停在顾声近在眼前,身体已经抢在了意识前面,扑上去一把将人拖过来,护在身下避开了窗口!
“少将!这边走!”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快撤”
后面跟上来的几个主任高声叫喊,江承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心跳如擂鼓,这些年里他亲上战场,轰炸机在头顶盘旋,底下和参谋部署计划也实属寻常,一瞬间竟分辨不清是因为战事吃紧,还是其他更加难以言说的心情。
杜寒当时在赶往中州战场的路上,他后来一直在教会医院任职,江承和关南开战后当过一阵子的军医,此时正从后方医院转移到前线。
他心情非常沉重,而司令部的调令这时候刚刚递到他手上,司机猛打方向盘,掉转方向直奔城北而去!
杜寒盯着从医院赶上他来传话的人,大惊:“紧急调令?谁出事了?”
“去津州殷安第三军区红楼。”该男对司机报了地址,转头对杜寒说,“是江承少将,您前脚刚走,少将就往院里打了电话,红楼遭到了沈军突袭,叫您务必带上急救药品和手术设备立即到殷安一趟,就您一人!”
“什么?”杜寒的话音猛地往上一提,“江少?他怎么会在殷安?他不是早上就到中州临时司令部指挥作战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男孩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