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气氛实在太过美好,像一个令人深深沉迷的幻境,甘愿从此都不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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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加令江承喜出望外的是,这天过后,顾声开始和瀛州一个□□和班的越剧班子往来,白天出门下午回来,似乎也不再对他像之前那样刻意回避。
越剧是瀛州一带流传最广的地方戏曲,唱腔用的也是地方方言,节奏较之京剧稍快,做打方面也有所不同,顾声对各种流派戏腔一贯有着种浓厚的求知欲,他这方面有天赋,加上本来也有戏剧的功底,上手很快。
江承出于个人的确惊喜,但对他的身体很有些担心,毕竟那种班子很多训练强度大,生怕把人折腾坏了,就买通了班子里几个管事的人,顾声学戏或是排的时候,他就拖跟条凳到边上旁听着。
这天江承坐在戏园子里的观众席里,正襟危坐地看戏台上的排。
排也就无所谓后台,演员就在戏台旁边摆弄容装,顾声下来之后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拾东西准备走。
江承走过去,顺势接过他手里的提箱,将一把瀛州特产之一的油纸伞撑开,一起走进戏院外的骄阳里。
顾声一开始不适应,不巧的是那阵子六七月份,正值江南的梅雨季,成天连绵阴雨。梅雨时节戏班是不放假的,顾声一个人在瀛州,生活用品不齐备,雨天出门带东西还得打伞,十分不便,江承见缝插针趁虚而入,顾声严正拒绝无效后只能默许,只是并不乐于接受。
七月初好不容易有放晴的势头,偏又赶上台风过境,持续大量降水,戏班倒是暂停了,奈何瀛州整体地势低,又是水乡,一暴雨河水暴涨,顾声那一带的院子淹得葫芦瓢与小板凳齐飞,屋檐和墙缝漏水,饶是顾声那之前因为江承的缘故加固过也不顶事,夜里大风一刮瓦片跟海浪似的波动。
顾声对居家这些东西实不在行,江承冒着大雨强行爬房顶要替他修屋顶,其神之坚决简直九死不悔,那男人顶着件黑色的雨衣扛着两根竹竿加固屋檐,暴雨如注中朝他嚷:“嘿!你快进去!我这马上就工,当年上房揭瓦的事也算没白干……你快进去啊!淋坏了怎么办?”
顾声打着把伞站在下面,心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进去也没用。狂风吹得伞跟要散架似的,他仰头看了江承好一会儿,把江承看得真急了要下来赶他,才慢吞吞地走回里面。
他在下面拿了几个盆接水,趟着屋里漫到脚踝的水走到厨房,倒了杯温水出来喝,这会功夫那水还真不滴了,男人“咚”一声从梯子上翻身跳下来,甩了把脸上的水就要走。
顾声拉了他一下。
江承猝不及防,诧异地回过头。顾声跟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立刻放开他甩了甩手,没等江承暗自伤神,见他把手里那杯水递了过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着。
尽管他神色相当傲慢,宛如地主老爷给一年干到头的长工赏钱,但江承非常懂得满足,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一惊讶就有点控制不住舌头:“我不用!我……我在上面已经喝饱了。”
顾声的表情难以形容,江承后来想起来,觉得那意味大概接近于怜悯。
当然江承在懊恼与悔恨交加之际抢过杯子把水喝干净了,顾声语气算不上热情也似乎并不抵触,跟他说:“雨太大了,我留你一晚。”
江承惊得杯子都拿不住:“哈?”
“那边睡客房,自己拾一下。”顾声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