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发走老吴,自己跳进驾驶座,踩下离合拉起手刹一轰油门猛打方向盘!
国产的老爷车在路面上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随即猛掉头在建筑的另一侧玻璃窗下停下,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影正从二楼窗框旁的落水管跃下,翻上旁边斜出的树枝,陡然荡过院前,从后院的门上跳下来!
宋昭伸手打开后座的门,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招呼他:“顾声!上车!”
……
宋昭不知道自己是发了哪门子神经。
他居然主动要求帮那个犯了天大的事的人脱身。
大概也是实在走投无路,顾声盯着他犹豫了几秒,依言上了车。
故此,那个被江少藏得跟古董瓷器似的年轻人正在他专车的后座上,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他穿一件在如今这个天气显然过于单薄的白衬衫,袖子挽上去,苍白的手臂上留着数道还在渗血的长伤口,可能刚刚剧烈运动的热气被寒意迅速蚕食,他看上去有些不住的发抖。
宋昭在叫他上车的那刻立场就丧失殆尽或者他第二次去找江承的时候,疯狂的恻隐之心就已经统治了他的全部行为,眼下的宋昭极为坦荡,现在的顾声不是“他大哥的动也不能动一下的宝贝小情人”,而仅仅是他出于一种哀悯想去伸出援手的普通青年。
宋昭从后视镜里看着他被弄得心里难受,但他难受得无比痛快。他直接脱下自己的呢大衣转身扔到顾声身上,自己猛地冻了一哆嗦:“……盖上!”
他万没想到他随手一扔,顾声陡然咳出一口血来!
宋昭骇得猛踩一脚刹车,惊疑去问:“你怎么了?嗯?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没事。”顾声从大衣里抽出手,抹掉嘴角的血。宋昭忙从表袋里摸出帕子递给他,顾声接过,低低道了声谢。
然而这个说法没有安慰到宋昭多少,他再次发动车,扔不停地向后看。
顾声拿那块手帕包扎了下手臂,可能确实天冷,就把大衣穿上了。
宋昭的身高在北方人里只能算中等,体型也适中,而他量体裁衣的定做外套罩在顾声身上,却宽得像个空荡荡的壳子似的。
年轻的伶人一贯是偏瘦的,戏班子里经年的粗劣饭食和艰苦的生活状态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胖不起来,宋昭十分欣赏这种少年似的体态的美感,而此刻顾声这样却有些过头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江承是怎么对这样一个人下的狠手。
就算这个人身上背着累累血债,就算人人惟愿得而诛之。
可我还是觉得,宋昭想,连让他痛一下都是罪过。
他们这些人,谁敢说自己手上没有沾着无辜者的人血,谁敢说他就一身磊落,伟大、光明,又正直?
世上没有公义,谁都只代表自己的利益。
顾声,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