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经此一番冲撞,家眷大多失了共享天伦的兴致,当天的行程便压缩至了一顿晚饭。
晚宴设在毗邻析城山的祁凤园里头,早开的黄梅幽幽吐着香味儿,帮工挑着坐箱穿梭其间,一路往楼下戏台子去,一路往后厨传菜去。
阁里两桌宾客已落了座,最后一道银耳雁肉汤正中摆下,周围绕着雪梨烧鹿肉、兰香肉脯、红酒炖鹿肉,间或几个配菜的鱼肉时蔬。这里的鹿肉和下水都由专人处理的,当场把肉从骨架上剔下来,送厨红烧;肝和心则洗干净血,姜丝爆锅,下肝片料酒酱油盐下锅炖,要不了几分钟提起来,个个往外滋着鲜气。
一桌野味色泽鲜丽,中间一道高汤做底的冬补大汤,食材并不细,贵在新鲜。
这一桌全是顾家自己人,顾侯和几个长辈坐上首,顾谨顾慎顾行三人落座左侧,主母赵氏和娘家人坐于右侧,当时还在沿海一带跑航运的白小宝受到引荐,跟着赵家大哥进了祁凤园,殷勤地给在座的上了一轮酒和茶。
走到顾行旁边的时候,白小宝眉毛一跳。
一桌人都到齐了,这里竟还有个位置是空的。这个位子虽然偏,但显然也不是给他白小宝一个外人留的,顾家四兄弟,按照排行,竟然是那个最小的没来。
旁边的正主都没反应,白小宝还在犹豫要不要插话,上首的男人突然发了话:“言儿呢?他怎么还没到?”
白小宝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抬起头,只见席上穿着雍容的女人面露难色,朝对面的少年递了个眼色。
顾谨朝顾侯颔首答道:“父亲,四弟向来体弱,马场上受了惊,难……”
“胡扯!我看他好得很!”顾侯朝赵氏一抬下巴,“一下午就没见到人影,吃饭也不来!谁惯得他?你见过他没有?”
这赵氏倒是委屈的很,她从来不惯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很多时候还为顾侯的偏心不服气,只是若是告诉了他顾言真实的去处,家里不了又是鸡飞狗跳,她倒时还得摆出大家闺秀的模样劝着爷俩。
赵氏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顾侯偏爱那个明明就扶不起的小儿子,而她这一沉默,顾侯完全明白过来了:“戏班!他又去了戏班子是不是?!我早就告诉过老胡,不要请戏班,不要唱堂会!靡靡之音,生活是殷实了,你们就忘了前朝的悲剧了?”
“老爷!他再怎么聪明,再怎么受人喜欢,他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赵氏心里想着完了完了到底躲不过,一边恨着那个不早死的,口头上还得劝他,“您消消气,今天的事已经够糟心的了,您……”
“消气!他就不能给我省省心!别的不说,晚饭说不来就不来,他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当爹的?!”顾侯一拍桌子,“这碗雁肉汤给我倒了!要不是他喜欢,谁给他特地做这个?”
顾侯盛怒之下拂袖而去,赵氏大惊,慌忙去拉他袖子:“老爷?老爷!您上哪儿?先吃了饭再走!……”
她给旁边傻站着的白小宝使眼色,白小宝凛然一惊,连忙点点头,跟了上去。
顾声这会儿已经换了衣装,套上了件月白色的长衫,颈子上厚厚重重的羊绒围巾裹着,衬得眉眼发梢格外的乌黑发亮,瞧着端的年少温良。
他这个样子和猎场上如刀出鞘的锋利逼人是大不相同,好似换了身衣服就把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换了似的,他重又成了那个温顺谦和的顾家小少爷,漆黑带点弧度的眼角往上一挑,能把人看得骨头都酥下去,却生不出额外的遐思来。
冬日昼短夜长,又是北方,这会儿天已经暗了大半,戏台子上亮满了灯,灯火通明地照进院子,那光芒却没什么温度,顾声解下围巾换戏装的时候生生冻了个哆嗦。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