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失声喊他,江承闻声转头,之间老张凭着年轻时在特工处受训留下的意志力拼力掰紧车窗,车厢震荡间几乎已经失去意识。
说时迟那时快,江承尚未将视线转回前方道路时,他眼睁睁看着顾声突然起身,攀着车座,一把接过老张刚才用过的狙击步|枪,几乎没有犹豫,用枪托猛然击碎后窗玻璃,朝后方就是接连三枪!
“喂!”
江承脱口而出,车身跟着陡然一个漂移!
他会用枪!
他为什么会用枪?!
江承看不见追车的踪迹,只听到后座上传来换弹的声音,顾声会突然把枪接过去已经让他吃惊不小,心中疑窦丛生,而老张刚才用的分明是连发模式,但顾声接过去的同时似乎就换成了单发,就在江承满腹狐疑之时,那把枪就被扔回前座,他竭力转头去看,顾声脸色苍白,后方火光骤起!
“轰轰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颗小口径□□弹穿过江承压紧方向盘的左臂贯入右腿,玻璃渣一并嵌入其中,随着车身每一次颠簸产生剧烈的痛楚。
装甲车失控,撞入江边的小树林,疯狂地碾过百草,在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里向前冲出,一连顶翻数辆停在江岸边的骡车,在一连串刺耳的嘶鸣声、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响声、浩荡的江声中,前半截车身探出江堤,堪堪悬在了上面!
天地间充斥着腾涌的江声,车内人沉重的呼吸如同火车碾过枕木。
顾声缓缓从车座下直起身来,整辆车随即跟着他的动作颤抖了一下。
现在轿车前半部分悬空翘出崖岸,下面不到两丈就是波涛起伏的淮水,汽车的发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江承和已经失去意识的老张分别坐在驾驶和副驾驶座,整辆车岌岌可危的平衡的保持来自后座上的那个年轻人。
车后胎及底盘中轴和崖岸形成了一个危险的杠杆,而后车门仍留在地面上,也就是说只要这时候顾声在打开车门同时跳车,他就可以独自全身而退。
顾声轻轻将脊背贴靠在椅背上,浑身几不可察地发着抖。
他竭力稳定了一下心绪,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因为紧咬后槽牙的关系,清瘦的面颊上甚至略略陷下去了一道。
他缓缓抬起眼来,在车内的后视镜里对上江承望向他的目光。
中弹的手臂上传来难以忍受的灼痛感,大腿下方是一片黏腻。
江承根据经验知道右腿的伤比手臂更加糟糕,因为玻璃渣切开了一根大血管,而变形的车厢卡住了他按在手刹上的右手,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止血操作。现在他身体里的血液正不受控制的从腿部流失。
而他竭尽全力忍住了这种痛楚,在后视镜里看见顾声样子的时候,他脑海里一闪而逝的念头竟然是:哦,他看上去还是这么漂亮……可是和第一次见到他相比,为什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从胸口顺着喉管爬到嗓子眼里,让江承整个口腔渐渐发苦。
哦,江承隐约地记起,他以前其实对他不好的。
尽管他从来没承认过,也从来拒绝自己想到这种可能,但时至今日,当江承在淮水旁的断崖上从后视镜里望见顾声的时候,那张触目惊心的变化逼迫着他,让他不得不直面过去的一切。
他对顾声……他其实是对不起顾声的。
这种认知简直比枪弹撕裂肌肉崩断骨骼玻璃渣切开皮肤挫伤血管,更让人觉得痛得快要窒息了。
江承嗫嚅半晌,感觉腿部的失血在阻碍他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