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江承上身低俯着探进车里,一手就按在了他的耳边。
正门口停的是沈耀的三菱,司机小陈正仰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小憩,猛地听后座“咣”一声响,紧跟着是重物落地的“咚”地一下,几乎本能地伸手从后腰拽出□□往身后瞄准:“谁?!”
顾声一愣,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压着嗓音怒声道:“到处有人看着,你发哪门子疯!”
“有人看?你倒还怕人看了?”江承毫无顾忌地去扯顾声的衣襟,噙着讽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是看得人越多你越高兴么!”
他这话半分情面未留,噎得顾声说不出话来,又顾忌着车上还有外人,更是难堪到了顶点。
小陈猛一打量,认出那上面的是地方军阀的少当家,被他压在底下的八成就是他那据称梨园名旦的相好了,尽管周围人大多出口审慎,但小陈还是一早听说那戏子骨头硬难掰扯、江承霸王硬上弓的流言,却不曾当真见识,这一番竟愣在了原地,单知道把枪回套里,目光却停在了原处。
江承平生最见不得人忤逆,顾声这一副嫌恶冷淡的模样此刻无异于火上浇油。气血上涌江承下手也没个轻重,“啪”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你对沈闻昌倒是笑得高兴啊?”江承放过衣襟,伸出两根指头钳着戏子的脸把他掰过来面向自己,“老头子的手上功夫怎么样?看你还挺享受的,不愿意走了么!”
他肆无忌惮地发泄着他方才隐忍的无名火,顾声擦了把下巴上的血,直直地迎上对方那双赤红狰狞的眼睛,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我卖笑享受?你不也是一路货色!还想着跟日本人谈什么生意,走私军火圈地设厂,不正是给东洋鬼子赔笑陪酒,不以为耻反倒享受得紧么!”
“你站在楼上往下头瞧瞧,你们趁着动乱大发战争财、欺男霸女作威作福的时候,多少津州贫民裹着麻布死在马路牙子上!你们的行车碾着了,还要破口大骂一句晦气!”
“啪”!
极其响亮清脆的耳光声炸响,戏子那张玉雕似的脸被扇得生生偏过去大半,殷红的血登时从嘴角溢了出来。江承赤红着眼,沉闷的呼吸声一下重似一下,在刹那寂静无声的车内清晰可闻。
江承那一下下得狠手,他是从小跟在他爹的正规军后头惹是生非的混世魔王,十来岁就生得人高马大到处挑架撒泼,肉搏的功夫能在jūn_duì里实打实地排上座次。这一耳光岂是顾声这等腰不盈一握的区区优伶扛得住的。
几欲脱口的呻|吟被戏子强行卡在嗓子里,青年硬是没多给江承半个眼色。
“好啊,好啊……”江承急促地呼吸着,扯着顾声的短发,逼迫对方看向自己,用手指戳着司机小陈的脑袋暴喝,“滚!给老子滚下去!告诉宋昭,还愁什么笼络日本人!井田不是喜欢唱戏的吗,那就送他!”
他又揪紧了顾声的头发,把他上半身拉起来,头抵头地咬牙切齿地说:“怎么样,离开了我,你高兴了吧!”
小陈被这突如其来的荒唐的命令吓得蒙圈,维持着推开车门的动作没敢动,小心翼翼地去看顾声的脸色,不料江承正是气得发疯气血逆流的时候,见他不动竟直接抽出枪对着前面就是一枪:“还不快滚!”
小陈不敢耽搁,屁滚尿流地从挡风玻璃的碎片里钻出三菱,连滚带爬地就往长福酒楼里跑。
事实上送情妇沟通感情这种事在这帮有点地位的太子爷、以及他们的爹那一辈里,都是司空见惯的事,甚至不值得一提。
就跟古时候嫡长子称王承爵,底下的弟弟旁系的堂表弟都会给哥哥进贡几个美人一样,这些美人很多都是晚辈身侧地位不高的侍妾,又是知根知底受过教养的人,就送给哥哥当作礼物填充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