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他从另一个动荡的梦境里醒来,感到不安、沮丧、疲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意识悬在未知的地方,反应异常迟钝。
他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发现他醒了,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向他走来。
“你还好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希尔德失去了判断距离的能力,听觉和视觉无法统一。
“我很好。”
“你看起来可不像很好,不过幸运的是子弹只是擦过了颈部,没有致命伤。”
这是好消息吗?希尔德没法从对方的脸上判断,而且仰面躺在床上要看着一个站在眼前的人太累了,他把目光投向天花板。天花板的四角各有一片花纹,卷曲的花瓣整齐排列着,尽管谈不上致,但看在是医院的份上也算赏心悦目了。
他犯了一会儿愣,回过神来问:“波比瑞普利警官在哪?”
这个不知是哪个部门过来的同事看着他,沉默片刻后说:“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他连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好像觉得希尔德应该承受得住任何坏消息。或者,也许,他觉得坏消息在他们这行里是家常便饭,接受不了不如回家去养花种草。
“波比瑞普利警官不幸殉职了,我们找到他时他的心口中了一枪,太准了,子弹还在里面,他的心脏几乎立刻就停止了跳动。”
希尔德的目光转了过来,劲力气望着他:“你们在哪里找到他?”
“就在你身旁,你不记得了?”对方关心的不只是这些,他想问的问题很简单,“你知不知道凶手是谁?”
“我没有看到。”希尔德说,“我是后来赶到的,我先听到枪声,然后打波比的电话他没有接。”
“真遗憾。你们最近在查哪个案子?对凶手有没有什么头绪。”
“我不知道,太多了。”
“太多了什么?”
“太多案子。”
“是吗,不过我觉得凶手主要还是冲波比来的,他这个人……”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大概是看出希尔德的心情很不好,所以他识趣地结束了对瑞普利的评价。“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刚醒来没恢复状态,等想起来了我们再讨论。你的搭档是个好警官,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希尔德忽然想起他是谁了,是那个给他们邓肯家族档案的警官,瑞普利的旧同事。看来他刚才没说出口的评价是毫无恶意的,只是对老朋友的一种慨叹,“他这个人总是很容易得罪一些混蛋”。
“我劝过他。”希尔德说,“可他的正义感不允许他退缩,他是个好人。”
那位警官又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谁不是呢?死的都是好人。”
“为什么?”
“不知道。”警官说,“有个罪犯,我抓了他四次,每次他都踩着胜利的步子大摇大摆从法庭里走出去。这世界有时好像不怎么讲道理,坏人逍遥法外,好人命丧黄泉。不过要是没有波比这样的家伙,也许死的人会更多一点。你说呢?”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