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姜太后特别希望陛下能做个人,但他并不。
其实里头很多对于太后和缃平长公主日常的记载,实在太琐碎,不像是他会主动写的。
毕竟他完全不是一个,会牢牢记住姐姐府里今年是不是买了一个马场,爱用什么吃食,看了哪本话本,或是老母亲今年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偏好甜口咸口粽子的皇帝。
所以看来,其实诔文也并非全出自他一人了。
但村口闲聊般的琐碎日常,再配上说明文般,枯燥乏味,性i冷淡风的文字。
带来的效果就是,让郁暖越写越困,眼皮都快要耷拉起来,脑袋都快轱辘轱辘滚地上了。
这个人,好过分的。
特别想掐他了。
明明可以写得更加俏皮温馨一点的嘛,这种写法完全就是肃淡,而事不关己。
公主看了会沉默,太后看了想流泪,阿暖抄完想睡觉。
而郁暖目光下移。
只是最后一句。
“朕求索经年,终得觅刃鞘,实乃一喜。”
她表示看不懂。
联系上下文,还是没理解。
算了,不理解了,脑壳疼。
其实,通篇下来,也并不是很长,一共才三页半。
他写时的用辞皆已炼至臻,就是那种,叫她这种对文言文一知半解的现代人,看个三遍才能完全看懂他想表达什么的感觉。
看懂了之后,她才发觉,很有可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大约都是太后和公主要烧给地下的大皇子的。
郁暖也已然有些疲惫。
主要还是,觉得脑子转不动,隐隐难过到不想思考,又集中神这么些时候,生怕抄错,便有些耗神。
小屋中侍候的皆是极老练的婢女,知晓她抄好了,又伏在案边,便晓得夫人是累了。
于是,她们便把准备好的点心,悄无声息地给她端上,还有热腾腾的茶水,一整套置于案边。
务必叫她歇息够了,才去那边交誊稿。
其实郁暖只想快点离开,她不太想在这头多呆了。
只是听见动静,反倒稍稍清醒了些。
于是忽然想起,自己拖了很多日经书都没抄。
郁暖便又耷拉下眼皮,丧丧沉默三秒,才振作起来,淡声唤道:“劳烦姑娘,再拿些澄纸来,我尚有些经书不曾抄完。”
侍候她的婢女有两个,一个叫兰溪,一个叫碧涧,其实郁暖一开始,根本不熟悉她们,后头日子久了才知道,她们一直守在小屋这头,专门侍候小屋里的客人。
看郁暖面色略为苍白的样子,她们互视一眼,还是默默把该拿的东西拿来了。
毕竟并非每个人皆是清泉,敢同自家小姑奶奶顶着杠,唠唠叨叨滑不溜秋。
郁暖刚来时,觉得她还蛮正经的,怎么现下便成这幅样子?不过,也不是说清泉现在不正经,就是有些叫人无言以对。
她们出去拿澄纸的时候,郁暖垂眸,啜了口茶,有些带着柑橘的药香味,与这间小屋子的熏香很相近。
她的心情,于是放松下来,又随手拿了块糕点,小小咬一口。
便尝出有股浓浓的红豆味儿。
于是,兰溪两个端着笔墨进来时,恰巧便见郁暖轻轻捂着口,像是在干呕。
杏眼眼角都泛了红,看着像是被折腾得不轻,小巧的鼻尖都泛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