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太后这般说,郁暖也只能抬头,微微垂着眼睫恭敬道:“阿暖不敢。”
太后对她和善道:“坐下罢,看你面色发白,大约走累了罢。”
说话间,一边的宫人已然有条不紊地给郁暖斟了半盏茶,茶水呈琥珀色,在白玉茶盏里头泛着温润的光泽。
郁暖轻轻摇头,道:“尚好,这段日子,臣妇的身子也好些了,不再像从前一般虚弱,走这几步路对臣妇而言,无甚碍处。”
皇帝修长的手中,把玩着另一只玉杯,又漫不经心放下,起身道:“儿臣尚有政事在身,不便久留。”
太后道:“今儿个是母后生辰,你倒好,处理起政事来不看日子,难得抽空,多陪陪母后有甚个不好?”
他还是淡淡道:“等晚些罢。”
这还是郁暖头一次,听到他的本音,不由心头微动。
他身为周涵时,无论怎么说话,声音总是有些沙哑,只现下这话虽简略,却是全然不同的音色。
醇厚低沉,勾人心痒,却很是淡漠。
郁暖悄悄抬眼,却一下与他冷定的眼眸对上。
皇帝身量很高,玄色衮服使他看上去极威严,这般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俊美的脸上无甚表情,只淡淡略过。
她一下子微微睁大眼,立即垂了眸,没有说话。
她都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看男人的神情,便好像那日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低沉诱哄她,叫她暖宝儿,扣着她的腰肢不让她抽身之人,并不是他一般。
冷淡的像在瞧一个陌生人。
不过,戚寒时无情很正常,要是他甚么时候含情温柔地哄人了,这才有问题啊。
想想也不觉奇怪。
只方才匆匆一眼,隔了几十步的距离,她没看仔细他的样貌,便匆匆低下头。
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郁暖略皱着眉。
她来不及细想,太后咳嗽一声,缓缓疲倦对着郁暖道:“阿暖啊,你看,现下的男人,皆是一副模样。”
她又对皇帝皱着眉道:“你去罢,去了也莫要再回来了,抱着你的奏折睡觉去,母亲媳妇一个也别要了。”
皇帝又面色淡淡,太后大约觉得与儿子说话心很累,又转眼看看郁暖。
便见小姑娘又垂了眸坐在那儿,娇小的身子挺得像雪松,脊背笔直,双手优雅交叠,非常似是每个贵族姑娘小时候,被嬷嬷训导成的标准姿势。
见郁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太后便觉有些好笑,用眼神示意皇帝一下。
难得,玄衣的男人有了点表情,只略一挑长眉,对着老太太不置可否的轻轻摇头。
姜太后似有些无奈,轻轻颔首,随他去了。
这小夫妻俩真古怪,偏偏这莫名其妙的,便叫她这个局外人也瞧得甜丝丝。
明明他们两甚至话也没说半句呢,可愈是这般,愈是叫老人家觉得有什么在暗流涌动,不真切,却勾人得很。
于是太后笑得愈发慈祥。
不过她也不曾真儿个动气,不过是说两句,很快皇帝便离开了。
太后也对于他的少言寡语,也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
而郁暖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多说,保持大脑放空状态,对于太后皇帝所言,完全做到左耳进右耳出,十分不走心。
待皇帝走了,她这浑身的神经却奇异的放松下来。
姜太后有心逗逗她,便板着脸道:“方才陛下在的时候,你怎地都不肯抬头了,是地上有金子还是甚?”
郁暖瞧着老太太,慢慢分辨一下她的神色,才小心道:“阿暖从不曾见过天子,于是心中惶恐,便不敢抬头造次……”
姜太后略一眯眼,才和善笑道:“罢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