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这一幕,在巫赫即将走出她的视线范围之前忍不住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巫赫竟然听到了,而且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对视的瞬间,裴茹莫名其妙地汗毛倒立。
巫赫却仅仅是看了一眼,像是不认识她一样,什么也没说,很快就转身快步地走了,似乎有要紧的事情去做。
裴茹在原地愣了很久,忍不住情绪崩溃地拉住丈夫的手,眼泪很快就下来了:“裴楚肯定出事了,快去警察局……”
晚上七点,裴楚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了强烈的愤怒,这愤怒是直接从一个内部灌入另一个内部的东西,让他难受地翻了一个身,梦境变得越发的混乱。隐约之中他听见有人在叫他,急切的、充满担忧的叫着,他短暂地醒过来一会,大脑里一片突兀的空白,嘴唇不受控制地轻轻蠕动,发出了两个让他觉得无比熟悉的音节。
这样的空白很快就被侵蚀了,他想起来自己是因为什么睡在这里,忍不住拿手按住额头,难受地呻/吟了一声。有人走进了房间里,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道:“你发烧了。”
裴楚这才发觉自己浑身烫得难受,嘴唇干裂到一动就出血,骨头都烧得脆了一样,使不出半点劲。他就着那人的手喝了一点水,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哑声问了一句:“几点了?”
“早上六点,”他说,“你烧到四十二度了,我得送你去医院。”
裴楚张张嘴,想说没关系,我上次也这么莫名地烧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话到嘴边又卡住了,脑袋像是触发了什么抵抗程序一样尖锐地疼了起来,他低低地痛吟了几声,有人把苦涩的药片送进了他嘴里。
“忍一忍,我们要走了,送你去医院。”
那人把他背了起来,裴楚似乎听到了什么铁链子响的声音,左手手腕微微有些疼,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去管了,连低头都是一件要耗尽全力的事情,只能把全身的力量都寄托在身下的人身上,半昏睡之间被他背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去哪,脑子里面一会觉得自己在念大学,一会觉得自己在参加宋辰逸的葬礼,一会又觉得自己在给一个什么人治疗超脑症,记忆链已经完全被烧糊了。不多时就有一股霸道的念力注进来,似乎想要控制什么,裴楚的大脑迟钝地敷衍了几下,很快就没了意识。
再清醒一点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晃动,好像是在什么交通运输工具里面。附近有女人在小声说话,声音让他觉得很熟悉,内容断断续续的:“他们抓到了……的负责人,巫赫直接洗了他的脑子,我们暴露了太多了,而且政府……卖了,这里不能留,只能……”
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压得更低,基本都听不清楚。很快那个女人又说话了:“……内部已经全乱掉了,传播率……60%,政府在夺权,巫赫完全没工夫管这些,他自己都……行了,我们暂时……那边……死……”
这回那个男人的声音清楚了一些,裴楚听到他低低地笑了几声,说:“政府本想借我们的手点几把火,他们估计也没想到会控制不了事态。夺权也夺不了几天了,等那病再经过几轮变异,他们目前的疫苗就会失效,传进政府内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两边都会把矛头对准我们手里的裴楚。裴楚还有大用,不到万不得已……”
话突然中断,有人起身了,朝着裴楚的方向走了过来。他每靠近一点,裴楚的大脑便越疼一分,忍不住呻/吟了起来。那人试了试他的体温,温柔地说:“醒了?我们刚到医院,医生说要住几天院,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好假了。”
裴楚听着他的话,像是隔着水层一样模糊。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又隐约觉得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混沌的大脑像是被高热硬生生地烤出了一条缝,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在缝里面若隐若现,迫切地想提醒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