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看到那个被绑在昏暗房间里的巫赫第一眼起,他们就开始无知觉地给彼此编织了一张大网,一直绑到今天,彼此的大脑、神乃至血肉里都刻上了对方的印记,就像以前的他和宋辰逸,又跟那时的他们完全不同,是某种亲切又未知的全新羁绊,借助这场手术的力量把他们连了一起。
裴楚觉得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毁掉那个自负的他的时候。这种恍惚的错觉陪了他一晚上,再醒过来的时候感到有人在吻他,甚至用上了一点牙齿,咬着他颈动脉的地方。他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所在的时空,愣了几秒,身后人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你在想谁?”
巫赫的声带在他的耳垂边震动着,带着一点冰凉的冷意。裴楚一点点回过神来了,很多东西像走马观花一样从他眼前流过,他发现巫赫还保持着那个不肯撒手的姿势,被窝已经被他们的体温捂得发热。他翻身从被子里坐起来,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热气,因为这个动作争先恐后地散进了冷空气里。巫赫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腕,裴楚触电一样把手抽了出来。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像凝固了一样,彼此的情绪在其中有了短暂的碰撞,又随着裴楚专业的自我调控落回了稳定。巫赫皱起眉,开口要说什么,裴楚在他之前道:“起床,吃饭,去做康复。”
说完这句话,裴楚大步离开了床的范围,动作中带着怒气,几乎逃也似的进了卫生间,把门反锁上了。巫赫也起了床,暴躁地绕着房间走了两圈,停在了卫生间的门口,看着磨砂门上印出来的那个模糊的人影。
他深吸一口气,软下声音,道:“老师,你穿个衣服,还没开空调……”
里面的人没有声响,两人隔着一扇门对峙的几分钟。巫赫头脑发涨地盯着那个人影,裴楚一直宠着他顺着他,偶尔亲一下搂一下也从来不说什么,真到了想进一步挑明的时候,却比他想的还要敏感得多。他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坚硬的蚌壳,好不容易撬开了一个口,窥见了里面柔软而热忱的内核,眨眼又紧紧地闭了回去,缩进了更深更隐秘的地方……也许是他太着急了。
巫赫叹一口气,把空调打开,调到合适的温度,冲着里面的人说:“我去隔壁洗漱了,等会直接去吃早饭,你……也别忘了吃。”
等了半响,没有得到回应,巫赫兀自换了衣服,走到了门口,好像听到了门锁打开的声音,又忍不住心怀期待地回头,正对上了裴楚那张脸色不太好的脸。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眼,裴楚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了回去。
巫赫低落地转身,轻轻带上了病房的门。
两人的情绪都非常的差,康复也做得乱七八糟,医生一直在苦口婆心地讲着催眠体的事情,巫赫心不在焉地听着,中途出去抽了一根烟,又刚好撞上了上次那个小护士,还跑到医生那里告了他一状,烟没抽完就被抓回去又是好大一通罗嗦,一直到中午,术后总是寸步不离陪着他裴楚却像消失一样,连影子都见不着。
巫赫的情绪更糟了,像是犯了毒瘾的人,午饭随便吃了两口,拿电脑黑进了医院的监控系统,还没来得及找那个人,警报马上就响了起起,把他吓了一跳。
医院的安保级别已经被提得那么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