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又可怕的白。
孙大圣摊在旁边空的病床上睡得四脚朝天,楚穆还在发呆,轻霓无声无息的推门进来,惊喜到:“楚队,醒了?”
楚穆愣愣地看着他,轻霓微笑道,“何主任带着玄灵子的骨灰先走了,等你好些,咱们也得赶紧出发了。”
楚穆倒在病床上,闷声道:“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在江东门的时候我就……就很难受,好像自己是死在大屠杀里的那些人,太绝望了,所以我……”
“楚队,是重度抑郁症,会被气氛影响,产生幻觉。”轻霓坐下来,把早饭摆好递给他,“您一直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很久之前那些人针对您做过一些研究,您虽然看起来很……正常……”
“实际上是个神经病?”楚穆打断轻霓的话,自嘲道,“阿九知道吗,他会不会嫌弃我是个神经病?”
“不会的,”轻霓笑了起来,那笑容让楚穆一阵恍惚,阿九和轻霓都是那种通透如玉的少年,但是轻霓少年老成,阿九却仿佛总是和这世界格格不入,他再怎么温和,再怎么懂事,总让人感觉这人下一刻就要翩翩远去。
那是对这世界的疏离和陌生,在和楚穆在一起之前,阿九一直抱着一种鱼死网破的心态,他看似对每一个人都和善通透,心底却只有一个牧野,为了牧野,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生命中无足轻重的过客。
“不会,”轻霓认真的看着他,“他……一直都喜欢你。”
楚穆冷笑一声,“这么肯定?”
轻霓端坐着,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那仿佛是隔着时光与生死淡然回望的某个人,他笑意温柔,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流转的情意璀璨的像满天星光,轻霓站起来,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洒在干净的衣服上,他柔声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成神,则山长水远,不失不忘。”
“阿……阿九?”楚穆颤抖的伸出手去,轻霓却盈盈飘远,楚穆猛地跳下床,摔的七荤八素,他睁开眼,孙大圣眨巴着大眼睛,“你又犯病了?”
“阿九!!!”
楚穆拽着放在一边的轮椅,一不小心把支架弄倒,轻霓提着满满一袋子早饭回来,看到这混乱的一幕,茫然道:“楚队,怎么了?”
楚穆认真的看着他,轻霓一头雾水,恍然道,“楚队,医生说您有很严重的臆想症,您看到什么了吗?”
楚穆猛地回头,方才轻霓放早饭的桌子空无一物,窗外依旧是暗沉的阴天,根本没有什么阳光,楚穆喉头滚了滚,脱力地倒在地上。
几天后,轻霓带着孙大圣和大病初愈的楚穆再次上飞机,楚穆简直是被医生和护士众星拱月般送走,一个从医院八楼作死跳下去的伤残油腻中年男,竟然能毫发无伤的爬起来,面无表情的继续装酷,也是很奇葩了。
孙大圣好奇的看着出来送行的白衣天使们,突然大声喊了一句,“阿爸!!”
楚穆回头,孙大圣对手指,“我什么也没说哦。”
贵州。
何堪抱着玄灵子的骨灰盒回到三清观,这里年久失修,远离苗寨独居大山,连电线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接过来的,玄灵子离家半年,整个道观落满灰尘,何堪推开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轻响,躲在道观角落里的山鬼魅纷纷四下逃窜,何堪沉默的走进主殿,小小的主殿里供奉着张天师以及大大小小的道教仙人,供台后面便是历代先祖的灵牌。
何堪双手高举龙头杖,一缕亡魂青烟似的回到自己空立了八十年的灵位之中。
“师傅这一辈子的心愿,就是把师祖和各位师伯接回来。”何堪望着那些空的灵牌,喃喃自语,“各师伯们,当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何堪跪在主殿冰冷的青砖上,恭恭敬敬的把玄灵子的骨灰盒放在满是灰尘的供桌上,“师傅,我知道您放不下三清观,阿九也不在了……”
何堪长叹一声,再也忍不住一声大哭,“师傅哎,这世上可就剩下我一个了啊……”
那一声哭震慑山林,那些游走四处的魅纷纷停留下来,将整个道观围得水泄不通